第四百六十四章 重回故里
坐在路家莊學堂里。
葉曉瑜試圖想認真的聽一聽騫翼講課的內容,但無論她怎麼努力,就是沒法聽清課上說的內容,就連面前書頁上的文字,她也看不清。
「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下午上的是繪畫,上回我讓你們回去做的畫作,下午記得帶來……」
騫翼微笑的合上手中的書本,看著底下的人說道。
畫作?
葉曉瑜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想起自己當年做的那副畫。畫的內容還是他們幾個人和騫翼的合影,就像是一張大合照一樣。當時她還作為臨別禮物送給了騫翼,當時隨口說說的再見,卻真的是再也不見。
「凌哥哥,咱們去吃飯吧?菜估計都做好了……」
前排的路芊抬起頭看著凌煜說道。
「曉瑜,一起去吃飯吧?」
凌煜轉過頭來笑道。
他還是當年記憶中的樣子,明媚的像是陽光一樣的五官,一點都沒有變化。
「你們先去吧,我想把抽屜里的東西收拾一下。」
葉曉瑜笑著說道。
雖然明知這是自己的記憶,但葉曉瑜還是想跟這裡的每一個人告別。
「收拾抽屜?」
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凌煜一臉好笑的看著葉曉瑜。
「不是下午還要上課嗎?現在收拾來幹什麼?而且,晚上青口鎮那兒有個廟會,咱們大家一塊兒去吧……」
「幹嘛叫那麼多人?!」
見凌煜邀請葉曉瑜,路芊在旁邊一臉不滿。
「芊芊,人多熱鬧嘛……而且。咱們這兒似乎廟會這種還挺少的。」
凌煜轉頭對路芊說道。
「晴朗,你也一起吧?」
叫住抱著書正要往外走的晴朗,凌煜問道。
「凌哥哥,要不要去吃飯啦?!」
看到凌煜又叫了晴朗,路芊更加不滿。原本屬於她與凌煜兩個人的活動,現在硬生生的變成了四個人。
「那,我先去吃飯。具體晚上要怎麼活動。咱們下午下課後再討論……」
凌煜邊說邊被路芊拖著往外走。
「凌公子——」
葉曉瑜突然叫住他。
「?」
凌煜站在門口,一臉疑惑。
「謝謝你。還有,再見……」
葉曉瑜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道別總是要的。
「傻瓜。怎麼開始說胡話了呢,咱們下午就能再見了。」
聽了葉曉瑜的話,凌煜笑了起來。
「走了啦……」
路芊在旁邊不耐煩的催促。
「路芊——」
葉曉瑜看著她。
「葉曉瑜,你怎麼沒大沒小的啊。竟然直呼我的名字?!」
不明所以的路芊皺著眉頭說道。
葉曉瑜低頭苦笑了一下。這個時候,她們倆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變好。
「以後好好的對待劉瑜。不用擔心我。」
「葉曉瑜?你沒病吧?劉瑜?我幹嘛要對那個劉胖子好啊?而且,我幹嘛要擔心你?!!!」
一聽葉曉瑜的話,路芊就炸了起來。
「再見。」
葉曉瑜發現自己的眼睛有點發澀。
「你今天是中邪了嗎葉曉瑜,趕緊收拾好就過來吃飯。晚上不是都還要一起去廟會?」
見葉曉瑜一副難過的樣子,路芊補了一句。
「曉瑜,那我們先去吃飯。你和晴朗兩個也快點過來吧……」
凌煜說著,便和路芊一起走出了學堂。
大家都在。而且晚上還要一起去廟會,他搞不懂為何葉曉瑜看上去那樣難過。
凌煜和路芊走後,學堂里就剩下葉曉瑜和晴朗兩個人。
「餵……你怎麼還不走?」
看著又坐回到位置上的晴朗,葉曉瑜問道。
「收拾。」
言簡意賅的回答。
「下午不是還要上課嗎?你收拾什麼?」
葉曉瑜將剛才凌煜的問題原樣送給了他。
「那你呢?」
晴朗抬頭。
眼裡波瀾不驚,但卻讓葉曉瑜看的想哭。
「我……」
葉曉瑜不知該怎麼回答。
「因為我要走了。」
想了一會兒,葉曉瑜說道。
「去哪兒?」
晴朗低著頭,不知道在抽屜里找什麼。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葉曉瑜揉了揉眼睛,該死的,這只是個記憶而已,為何還會有流眼淚的衝動。
「多遠?」
「很遠很遠,遠到咱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
對面的人突然抬起頭來。
不想讓晴朗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葉曉瑜轉頭將視線移到窗外。
「你不需要走。」
頓了好久,晴朗才說道。
葉曉瑜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她能怎麼回答?
人生這麼多的無奈,走與不走,根本就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就像是他以後會與泠娉公主相遇,會被招為駙馬,離開路家莊,離開這裡所有人一樣,這根本就是沒法控制的事情,任誰也沒法阻攔。
「無論出什麼事,我都會在。你不需要走。」
對面的人又說了一句。
「不,你……你不會在……兩年後你就會離開這裡……」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落在脖子上,最後滑落到胸口,一陣冰涼。
葉曉瑜還是不爭氣的哭了。
「兩年後,我是不是……死了?」
看著對面淚流滿面的葉曉瑜,晴朗問道。
「你、你胡說什麼?!」
聽了這個問題,葉曉瑜既傷心又無奈。
如果可以重來,她才不管什麼鋪子,也不會為了對抗賈秀玉而去求什麼公主。只要有晴朗在,一切就都夠了,當時的她為何就不懂得這個道理?
「那為何離開?」
晴朗繼續面無表情。
可就是這樣的面無表情,看的葉曉瑜滿心難過。
「你迎娶了公主,成為了駙馬。」
不知不覺中,葉曉瑜拽著衣角的手,已經把那塊地方扯破了一個洞來。
「為何?」
「你不要去救我。也不要去求公主。更不要為了救我而……」
葉曉瑜泣不成聲。
她大概會知道晴朗為何會成為駙馬,但滿心的愧疚,讓現實中的她永遠都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
這樣想來。她自己也不過是個懦弱的不能再懦弱的懦夫而已。
「你為何這樣難過?」
見葉曉瑜一直在哭,晴朗皺了下眉頭。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回不去了,因為你已經成為了駙馬,因為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霉運。因為……因為我已經……死了啊……」
說完,葉曉瑜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不是說重生之後所有的事情會改寫。會沒有遺憾嗎?為何她的生活依舊是一團亂麻,依舊是遺憾滿滿?
「我不是駙馬,你也在這裡。為何來不及?」
晴朗拿了條帕子遞給葉曉瑜。
「因為這不是真的,這裡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葉曉瑜淚眼婆娑。
「真正的你現在在越京的公主府。而我卻漂浮在千里之外的東海海面上,這裡只是我的記憶而已,我直到臨死的時候。也沒能再看到你一眼……」
情緒徹底崩潰
不過崩潰就崩潰了,反正周圍的景象已經開始漸漸的模糊。她的神經開始慢慢死去,很快,這些記憶就會消失,而她自己,也將消逝無蹤。
也好,死就死吧。在水裡重生,在水裡死去,也算是頭尾呼應,給自己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
初春的清晨寒意十足,特別是在荒無人煙的海中孤島,更是冷的令人髮指。
天光漸亮,不遠處的海面上不斷的穿梭著來搜救的船隻,但誰都知道,隔了一夜的搜救,除了將飄在海面上的屍體帶回去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
島上蓋有一座簡易的茅草屋,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在屋外生著火。
葉曉瑜躺在屋內的木板床上,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眼角卻不斷的溢出淚水。
「晴朗?……都是我的錯……」
床上昏迷的人斷斷續續的說著,好像在講述一個故事,但含糊的語氣卻又讓人聽不清楚。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突然木床上的人開始呢喃自語。
坐在屋前火堆旁的黑衣人聽到聲音,迅速的站起來,轉身向小木屋走去。
但到了門邊卻停住了腳步。
葉曉瑜並沒有醒來,她依舊雙眼緊閉躺在那張小木床上,此時眉頭緊鎖,好像正經歷著一場噩夢。
黑衣人放緩了腳步,拿了帕子打濕,走過去小心的擦拭著葉曉瑜由於噩夢而導致的滿頭汗珠。
「晴朗……不要娶公主……」
聽到這話,黑衣人正在擦拭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葉曉瑜的眼角又開始流淚,眼淚順著耳邊的發線往下,浸濕了枕頭。
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黑衣人轉身將帕子放進木盆里。
經過救治,葉曉瑜已經脫離了危險,而且身體也沒有什麼大礙,等這個夢做完,估計就會醒了。
但他卻不能等到她醒來。
*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昨天那艘船沉了……」
「哪艘船?」
「就是號稱咱們滬州最堅固最大的那艘嘉陵號啊……昨晚上在龍港灣那邊的海面上沉了……」
王懷青正準備出門給鋪子裡幹活的工匠買些點心,卻看到街上到處都是圍在一起討論的人。
議論聲很大,他想不聽都不行。
「什麼船沉了?!」
因為葉曉瑜是坐船走的,他現在聽到有關船的字眼都一陣心慌。
「就是那個嘉陵號啊,昨天半夜的時候沉了,整個沉下去呢,你都沒有看到今早的海面,全都是浮屍,衙門裡的搜救隊去了幾艘船,都沒有打撈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