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絡腮鬍子
「讓他來找我，我有事情要派給他。」
高大男子的話像是在發號施令。
「他才剛回來……」
泠娉低聲說了一句。
上回南下的任務，幾乎是常人所不可能完成的，雖然晴朗順利的回來，但身心的疲倦感即便是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來，泠娉還是感受到了，這還沒有休息幾天，卻又要他出去，她怕晴朗會扛不住。
「我說妹妹，你們倆這不是還沒有成婚嘛？你就擔心成這樣子了？」
高大男子一臉玩味。
「放心，這次對他來說只是個小事情而已。」
「那，那個關在榕洲監牢的人，咱們要怎麼辦？」
見沒法改變她哥的想法，泠娉便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怎麼辦？」
高大男子嘴角歪了一下。
「既然已經被關進了監牢里，那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突然飛來一隻麻雀，停在了窗外的樹杈上。寒冬過後，院子裡所有的樹木都已經抽出了新芽。
「像上回對待那個顧小樹一樣，直接——」
高大男子說著，快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連續兩個犯人死在監牢里，他倒要看看那個號稱清正廉潔的鄒大人要怎麼面對來自老百姓的質疑。
*
「人找到了嗎？！」
李言站在木格子窗前，淡淡的問處在身後的阿慶。
「那小茶館的掌柜是個瞎子，我們沒法找他。只能根據那晚守在附近的咱們人的描述，那晚除去田雨屛還有咱們的人，出現在茶館裡的，一共有十五個人。」
阿慶看著李言的後背。默默的說道。
「都找到了嗎？」
李言又問。說了這麼多，如果沒有找到的話，那都是白搭。
「其中十四個已經找到了，而且核對了一下，這些人都是普通的茶客，無論是跟田雨屛還是王懷青，都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還有一個呢？」
上回茶館的事情。距今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那晚他們之所以會撲了個空，沒有當場抓住王懷青與田雨屛私會，是因為有人提起通風報信。把王懷青給拉走了。那件事自己沒有辦法再做文章，但對於那個通風報信的人，他卻可以揪出來，狠狠的教訓一番。但找了這麼久。卻依舊一無所獲，這讓李言覺得難以置信。
只要是人。只要有在茶館裡出現，就絕對會留下痕跡。他就不相信那個人會帶著王懷青憑空消失。
「從畫像上看，那個人是個年輕的後生，但因為他出現的時候正下著暴雨。而且天完全黑下來，周圍也沒有亮光，我們的人沒有看清他的相貌。只能模糊的畫了一些。」
阿慶低聲說道。
「看來就是這個人吧？」
李言眼睛閃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下去。
相貌都沒有看清。在這偌大的榕洲城裡，想要找出這麼個人，無異於海底撈針。
「我已經讓人再去查了，過些日子，說不定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阿慶說道。
「王月娥最近如何？」
停了很久，就在阿慶以為李言會結束這場談話的時候，他又問了一句。
「夫人就那個樣子，不過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已經完全不再出門了。」
不知道李言問這個的目的，阿慶老實的回答。
小產之後，養了這麼久，王月娥的身子應該沒有問題，但心理，就不好說了。
「你下去吧。」
又停頓了許久，李言才淡淡的開口說道。
窗外那隻孤零零的麻雀，在「吱呀」了幾聲沒有得到同伴的回應之後，便飛走了，留下空蕩蕩的枝椏和一樹的綠葉。
*
「小魚你怎麼起來了？趕緊躺回去……」
葉曉瑜正扶著床沿慢慢的挪著步子，正好被從看樓下上來的王懷青看到，嚇得他趕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跑過來扶。
「其實我覺得自己恢復的差不多了。多走走，恢復的更快。」
被王懷青扶到床邊坐下的葉曉瑜，滿臉無奈。
轉眼回來都已經十多天了，這期間，除了換藥之外，其他的時候都是王懷青在照顧，她覺得莫名的不好意思。
要是被林氏知道，估計又要開始一場腥風血雨了。
不過鄒幼恆倒是挺爽快，自從那天送自己回家之後，他便沒有再出現。
「你這哪裡叫恢復的差不多啊？而且當時那個給你醫治的絡腮鬍子也有交代，只要按時換藥，再配合上那藥丸子服用就可以了。不用刻意下地走動的。」
將銀耳蓮子粥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王懷青笑著說道。
回來後，為了方便葉曉瑜在床上進食，王懷青也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這麼一張小桌子，放在床邊。
「絡腮鬍子？」
這是葉曉瑜第一次聽他們描述那個給自己醫治的人的相貌。
之前鄒幼恆嘴邊一直掛著「高人、高人」的，葉曉瑜還以為是以為滿頭白髮的神仙老爺子，沒想到卻是個長著絡腮鬍子的大漢。
「對啊，那人不僅滿臉絡腮鬍，而且還滿頭捲髮，一看就不像是咱們大業國的人。」
用勺子在粥中攪拌了幾下，待熱氣散發掉之後，王懷青把碗挪到葉曉瑜面前。
「滿臉絡腮鬍，滿頭捲髮？」
送了一勺子粥放進嘴裡，葉曉瑜莫名覺得這個描述有點耳熟。
幾年前，當時他們來榕洲城救路一守的時候，為了得到線索，晴朗不就是扮成這副樣子去地下鹽莊嘛？想起晴朗當時一身邋遢，充滿滑稽的扮相，葉曉瑜忍不住邊吃邊笑了起來。
「那種異域的長相，看上去確實有點奇怪。」
王懷青還以為葉曉瑜是因為絡腮鬍子和捲髮而發笑。便補充了一句。
「是有點奇怪。」
腦子裡滿是晴朗當年的扮相，葉曉瑜根本停不下來。
「那你先吃，我下樓去鋪子看看……」
見葉曉瑜精神狀態不錯，王懷青便有些放心。
「待會兒吃完後，直接把碗放桌上讓我來收拾就行了。」
怕葉曉瑜又要逞能，走到門邊，王懷青又回頭交代道。
好在葉曉瑜之前已經把做普通蛋糕的方法教授給了新來的兩個夥計。鋪子在她受傷的這段時間裡還能正常的經營下去。
但夥計總歸是夥計。鋪子裡的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在管著。前段時間一直是鄒幼恆在看著，但這段時間。他又被鄒譽關在家裡準備在秋天舉行的鄉試，所以鋪子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王懷青的身上。
「懷青……」
葉曉瑜叫住他。
「？」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王懷青轉頭。
「那個。謝謝……」
糾結了很久，葉曉瑜還是脫口而出。
雖然有時候滿心鬱悶。但轉念一想，老天對自己還是十分的眷顧。重生之後，先是遇到了路家那些人，然後到這裡。又讓她碰見了王懷青，還有那個吊兒郎當的鄒幼恆。雖然這段時間自己的生活有點糟，後背給人捅了一刀。還差一點就命喪黃泉，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生能交到這樣的朋友，葉曉瑜覺得自己也該知足了。
聽到葉曉瑜的話，王懷青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起來。突如其來的笑容，讓葉曉瑜覺得屋內瞬間變亮了不少。
「你還真是見外，月娥的事情，還有我母親，我們家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幫了多少忙。現在就這一點小事……小魚，這真不足掛齒的。」
看著靠在床邊的葉曉瑜，王懷青微笑。
「粥可能還是有點燙口，你慢點吃。我去去就來……」
王懷青走出去，隨手給葉曉瑜帶上了門。
*
那個絡腮鬍子留下來的藥還真不錯，自從葉曉瑜第一次清醒過來之後，身子似乎在以肉眼能看得見的速度在恢復，到了四月中旬，她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
葉曉瑜並沒有見過絡腮鬍子，甚至連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從鄒幼恆與王懷青兩人對他的描述來看，這是個表面冷漠但內里又是個熱心腸的人，不然也不會完全不求回報的救了她。當時聽完這個描述，葉曉瑜突然間有點想笑，原來那個面癱男晴朗在這世上還有同類。
「你今天親自下廚啊？」
王懷青靠在門邊笑著問道。
他剛從家裡出來，在從李言那兒得到一筆錢之後，林氏又再次將自己的生活全部埋在了麻將上。不過這樣也好，一旦注意力全部被麻將吸引，王懷青隨便什麼時候回去，甚至好幾天不回去，林氏也不會發覺。
「對啊，你今天有福了。」
葉曉瑜說著，將最後一盤菜端上了桌。
昏迷期間就不用說了，在養傷這段時間裡，她每天的主食都是各種清淡的流食，除了粥還是粥，吃的她都快要失去味覺了。好不容易等到傷勢痊癒，她早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吃上一頓。所以這頓飯，她已經在腦子裡謀劃了好久。
「那我就不客氣啦。」
王懷青邊說邊走到小廳堂邊上櫥櫃前，從裡面拿出了筷子和勺子，然後嫻熟的擺在桌上。
「這麼多菜，就咱倆吃，會不會太多？」
看著滿桌子的菜，王懷青轉頭問道。
「不會，哪裡會多。有我在呢，肯定不會多。」
分別給王懷青和自己盛了碗米飯，葉曉瑜在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