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說親
本來她是打算無論李言以什麼藉口提出悔婚，她都一概不答應。可現在想來，實在不行答應下來也沒有關係。反正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心裡的算盤已經打好了。按照這兒的習俗，悔婚一方要賠償另外一方的損失。除了最早前的100兩與之前定親的200兩絕對是不可能還給李家的之外，王月娥在5歲的時候就與李言定下了娃娃親，現在已經十六歲，這十一年的美好時光就這樣白白浪費，這光陰損失費李家肯定逃不掉；李言的退親也絕對會對王月娥的名聲造成影響，這名譽損失費，李家肯定也要賠償；還有王家以及王月娥因為李家退親而造成心理傷害的精神損失費，為了結親而專門定製的服飾費……這些所有的費用，李家一個都逃不掉。
但林氏覺得自己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她不會像其他沒見識的鄉下女人見錢眼開，獅子大開口，李家造成這麼多的傷害，她也不要太多，只要1000兩就好了。
「夫人，關於我與月娥妹妹的親事——」
李言抬起頭來，眼眸里滿是期盼。
這樣的表情，不禁讓林氏的心裡緊了緊，若這李言真有苦衷的話，那她可以再通融一點，只要999兩就好了，突然間，林氏為自己的軟弱心腸而感到無奈。
「關於我與月娥妹妹的親事，我想把成親的時間定下來……」
李言滿臉通紅，連續說了三遍，終於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完整的說完了。
「什麼？」
林氏剛才正在心裡籌劃退親的賠償數額，乍一聽李言的話，讓她在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夫人。我知道現在說這個有點兒急，可……我今天收到知府大人的舉薦信，馬上就要去榕洲府里當市署令。」
以為林氏不同意，李言著急的解釋道。
「什麼？」
前一個消息都還沒有消化後，這後面又來了一個重磅消息，林氏覺得自己的腦子裡滿是消息，一時理不順。
「夫人。我知道這確實是有些突兀。應該找個良辰吉日讓媒婆來說才更加的符合禮數，可我怕當了市署令之後，事情變得多起來……」
林氏的反應。讓李言很著急。
因為之前王家對他的態度，導致他對於這門婚事一直都沒有太大的把握，本來以為自己考上了秀才，又當上了市署令。帶著這個名號前來說這個事情，應該會讓林氏滿意。卻沒想到情況依舊是如此令人難過。
「你剛才說你當上了市署令？」
端起旁邊的茶猛地灌了一口，林氏才問。
「嗯，今天才剛收到。」
不知道林氏到底有何意見，李言只能如實回答。
「什麼時候上任？」
林氏又問。
「兩個月後。所以我想再上任之前能與月娥妹妹完婚……」
一提到這個，李言臉色又紅了起來。
「那你想把成親的日子定在什麼時候？」
林氏一本正經的問道。
但其實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這事情的走向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原本以為李言是聽了外面的風言風語不願意迎娶自己的女兒，卻沒有想到人家今晚是特意來與自己商定成親的日子。而且不僅如此，李言竟然還當上了官。雖然林氏平時很少與官府的人打交道。但市署令她還是懂得，整個榕洲城的商業貿易都由衙門下屬的一個名叫市署司的地方管著，而這市署令，就是市署司的長官，管理著市署司。
這個位置，油水就不用說了，權力也大的可怕，林氏曾經有設想過自己女兒的未來，卻沒有想到這丫頭無德無才的竟然能嫁的這樣好。
「哈？哦，我找人看了日子，都說下月十六的日子最好，最配我倆的生辰八字。」
李言愣了一下，轉而意識到林氏好像是同意了的樣子，便趕緊說道。
倒茶水的丫鬟適時的從外面進來，給兩人的杯子各加了水，隨即安靜的退了出去。
剛倒的茶水還有些燙，林氏端起杯子，手拿杯蓋輕輕的在杯口碰著，也不說話，只是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夫人，您看，這個日子合適嗎？」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李言終於忍不住了。
林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言兒，我們王家雖然在榕洲城算不上是大戶，但也要比一般的人家好些。原本像嫁女兒這樣的大事，肯定是半點兒馬虎都不行。良辰吉日也好，定禮也罷，樣樣都要符合規矩。不過咱們兩家世交，你與月娥又是從小就定下了親事，自然要比外人親近許多——」
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林氏開口。
王懷青帶回來的陳年碧螺春，味道還真是不錯。
「那是那是……」
李言趕忙點頭應和。
「你們倆的親事，雖然是早就定下來的，但該有的禮數也是一樣都不能少，不然落到外人眼中，多生一份閒話就不好了。而且如今你又是有官銜之人，做事更是半點含糊都不行。不過，成親的日子，既然你這樣有心，已經找人選了，又配你們倆的八字，那我也沒有什麼意見。」
說完，林氏端起杯子，借著喝茶的間隙，認真的觀察堂上李言的表情。
其實說了這麼多，言下之意並不難理解，日子你們李家定了可以，但下聘和入定等禮節一樣不能少，甚至要更多。換句直白的話說，就是，只要你們李家錢能夠拿的足夠多，什麼時候成親都行。
「那是自然，這點還請夫人放心。」
見林氏答應下來，李言趕緊應和。
搞定了這件事後，他就可以專心去忙他的新事業了。這樣想著，李言有點迫不及待的開始期待他以後的美好生活了。
所以等王懷青拿著南門生煎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從大堂里往外走的李言，旁邊還有林氏，後面還跟著好幾個小廝與丫鬟，前面的兩人有說有笑，氣氛十分融洽，以至於讓王懷青產生了一種自己走錯家門的錯覺。
看到王懷青，李言熱情的打了招呼，因為這門親事，王月娥還被關在屋子裡，所以王懷青的態度並不是太好，兩人簡單的寒暄了一下，李言便由林氏陪著出了門。
站在大堂前面，看著一群人走出垂花門，王懷青突然間不知該想些什麼。他娘這樣高興，估計又是遇上了什麼好消息。但自從王月娥因為親事被關了禁閉之後，王懷青便越來越覺得，很多時候，林氏的好事並不一定是他們倆的好事。
「你妹妹不懂禮數，你怎麼也變得如此無禮了？」
送完李言回來，林氏見王懷青還站在前院，便開口說道。
「家裡來客人，也不知道送送，還要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這樣操勞。」
晚上心情不錯，林氏的聲音與之前相比緩和了許多。
「娘，你要的生煎——」
知道林氏的尿性，王懷青並不理會，只是將手中的一袋生煎遞給她。
「油膩膩的，不吃了，直接扔掉吧……」
說著，林氏抽出帕子象徵性的擦了擦手，然後搖著步子越過王懷青，向主屋走去。
見林氏這個樣子，王懷青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袋生煎，可是他跑了大半個東街排了好長的隊才買到的，現在說不吃就不吃，而且還要自己扔掉。
王家雖然「金玉其外」，但內里的財力王懷青再清楚不過。他爹之前留下來的那些財產，除了這座宅子，其他的，基本已經被他娘用光。現在整個王家的日常開支，全部都來源於他做藥材買賣的收入。藥材生意利潤高是沒錯，但同行間競爭也大，近兩年來，王懷青鋪子的營業額一天不如一天，最好的時候，也是基本維持的狀態。家裡已經這個樣子，可他娘還是不懂的節制，在吃穿上大手大腳，而且喜歡與人攀比。
本來這些事情做小輩的是無權過問的，但這段時間以來，王懷青越來越覺得生活有些吃力，而且這種無人可說的感覺讓他莫名的感到煩躁。
「少爺……」
王懷青坐在石桌旁，眼睛正盯著放在桌上的生煎發愣。
身後卻傳來這樣的聲音。
「小梅，怎麼了？」
轉過頭去，發現是王月娥的貼身丫鬟小梅，便淡淡的問了一句。
自從王月娥被關在屋子裡後，日常的飯菜都是由小梅負責。
「少爺，小姐有東西給你。」
說著，這個叫小梅的丫鬟還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才迅速的將藏在懷裡的紙放在了王懷青面前的桌上。那紙張被折的四四方方，乍一看，還有點像是街頭叫賣的麥芽糖。
「這是？……」
王懷青伸手將放置在桌上的紙塊收好，輕聲問了一句。
林氏的主屋在中庭的後面，而這裡是前院，一般的說話聲是傳不到她耳朵里的。
「小姐叫我給你的。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懂。」
小梅小聲的說道。
「少爺，那我先走了。」
也沒有等王懷青說話，小梅便瞬間消失在了樹蔭下。
因為擔心王月娥出事，小梅走後，王懷青也沒有心思再在院子裡坐下去，起身快步的向東廂走去，他現在沒什麼其他想法，就只希望王月娥不要再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