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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霉蛋想了想,還就是這麼回事,他轉身就找上胡太醫,胡太醫拒絕得gān淨利落,直說這不歸他管,又說沒搞頭的活不接。

  為了把燙手的山芋甩出去,倒霉蛋自掏腰包,貼了一味名貴藥材,這才請動人。他回身就把索額圖的脈案jiāo到胡太醫手裡,而後稱病早退回府去吃了頓好的壓驚。

  胡太醫看過他開的方子,很有太醫院的風格,簡單說就是藥材名貴,藥xing溫吞,吃著總沒壞處。

  每個大夫都有自己的風格,更別說他們這樣的名醫,胡老的治療方案從來都偏向於激進,他不愛拖,送服下湯藥就得立竿見影,拖著慢慢治豈不是折磨人?

  不過既然是索三,讓他吃點苦頭挺好的。

  這方子本身也沒錯處,就是見效慢外加燒錢,不用改方。

  從太醫院出來回府的路上胡太醫還遇上老十,他心知九爺十爺關係親密,趕緊把人叫住,說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就麻煩十爺幫忙帶個話,他近來忙著研究如何根治中風,瑞親王府幾位小主子的平安脈恐怕得讓同僚暫代。

  老十不解其意,不過他正好準備找九哥蹭冰碗,就沒拒絕,果真把話帶到了,胤禟當時還有點懵,使人稍微調查了一下,就知道胡太醫接了索額圖的脈案,這下意思就很明白,索額圖中風了。

  他府上並沒傳出消息,太醫院也就是內部討論,沒幫忙擴散,眼下知道這事的恐怕還少,這念頭在心裡打了個轉,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先是打發趙百福往老十府上送一車冰,讓他回去慢慢吃,自個兒則是進了宮。

  他直接在新皇跟前把事qíng說破,本想看看皇帝二哥的反應,索額圖是仁孝皇后的叔父,早些年可說是胤礽最信任的人,胤禟說起這個一半是遞信一半是看熱鬧,結果胤礽勾了勾唇,瞧著心qíng頗好。

  胤禟就有些納悶。

  他後來才知道,白日裡還鬧出另一茬事,廉親王福晉忍無可忍,進宮來同皇后告狀。

  從赫舍里側福晉進府,她吃穿用度雖然還是不差,日子卻過得相當糟心,堂堂嫡福晉受側福晉約束,府上奴才都不聽她的,她正妻的顏面被人丟到地上踩,成了妯娌裡頭獨一份被側室死死壓住的嫡福晉。

  因為婆母不管事,赫舍里氏又得了老八支持,再加上還有娘家做靠山,qiáng壓嫡福晉一頭也不奇怪。

  老八府上的事,說難聽點就是狗咬狗,皇后對誰也同qíng不起來,只是覺得赫舍里氏的確過了。

  縱使側福晉也是明媒正娶上玉牒的,畢竟帶著個側字,郭絡羅氏再蠢,只要老八沒休妻沒狠下心弄死她,她就是廉親王府的女主子,赫舍里氏未免太不給臉。

  皇后安撫她一通,明說沒道理將個側室招到坤寧宮來敲打,要想改變現狀還得看自己。

  八福晉有個優點她的xing子特別直,就問:“那我要是把她收拾了,她回娘家搬救兵怎麼辦?赫舍里家可是皇上母族。”

  這麼直接險些噎著瓜爾佳氏,她心很累,還是堅qiáng的回說胤礽幫理不幫親,又說他不會cha手兄弟後院,讓郭絡羅氏自己爭氣。

  既然是這樣,郭絡羅氏就放下一半的心,她自覺qíng況已經不能更糟,還有什麼豁不出去?她原就是嫡福晉,眼下又不用顧忌什麼,這樣還鬥不過赫舍里氏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郭絡羅氏剛走,寶珠就進宮來。

  近來天熱,小太子胃口很差,讓寶珠抱著餵才啃多吃一些。故而寶珠每日都要進宮一回,陪小太子是其一,順便也同二嫂聊聊,還要給額娘送些府上新鮮搗鼓的解暑湯羹。

  寶珠一邊抱著弘曄任由他撒嬌,一邊聽瓜爾佳氏說起老八福晉進宮的事,她聽完也挺感慨的,八嫂的確不慧,言語也不大中聽,總得罪人,要說有多壞還談不上,就是格外能拖後腿,這能怪誰呢?還不是胤禩自個兒選的,是他親自看上費盡心思娶回去的嫡福晉啊!落到這番田地委實令人唏噓!

  “都說赫舍里側福晉好,我卻覺得八嫂更好相處些,明里犯蠢總qiáng過背地裡算計,這等手腕高杆心機深沉的,我敬謝不敏。”

  聽寶珠這麼說,瓜爾佳氏就笑著搖搖頭:“照我看來,再沒有比你更心直口快的。”

  “我同二嫂親近,便樂意同你說心裡話,感qíng親厚致斯也不能說句實話,那還有什麼意思?那還要什麼閨中密友?”

  瓜爾佳氏問她怕不怕識人不清看走眼禍及自身?

  寶珠便道:“看走眼我也認了,左右不是什麼不能給人聽的話,就這句,便是當面我也敢說,誰還怕她?比起廉親王側福晉,八嫂子著實要可愛太多了。”

  早先就說過,宮裡頭的事沒有能瞞過皇帝耳目,胤礽轉身就聽說了,心道索額圖都退出朝堂赫舍里家還沒得到教訓,竟敢如此張狂。

  這當口又聽說索額圖有中風之兆,這是好事啊!

  他回頭就賞下好些名貴藥材,說如今四海昇平,讓索額圖無需心憂黎民百姓,命他好生靜養。又給他兩位兒孫升了官,可惜卻是明升暗貶。

  第166章 行宮

  索額圖方才養了兩日, qíng況稍有好轉便接到這等噩耗, 他眼前一抹黑, 徑直栽倒,闔府上下嚇得不輕,趕緊使喚底下奴才往太醫院去。

  胡老奉命去給小太子請平安脈, 方才得了賞賜出宮, 那是一套細如毛髮的金針, 他看著就很對胃口,比如今使的那套品質好太多了。胡老正覺得技癢, 想用它一用,就聽說索額圖不好了。

  那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

  胡老活到這把歲數,還險些一蹦三尺高, 他趕緊招呼藥童, 讓小子把醫箱提上,興沖沖就就要往索額圖府上去。看他這麼積極, 來傳話的扎紮實實鬆了口氣,心道這位胡太醫也不像傳言說的毫無醫德,瞧他對病患多上心呢!

  管家趕在前方帶路, 一邊走還一邊回答胡老的問題。

  “你們老爺前兩日才扎了針, 又喝了一帖藥, 聽說qíng況已然好轉,怎麼會突然暈眩?”

  “奴才也不是大夫,哪說得上?”

  “一問三不知要你啥用?”

  “我就是個跑腿傳話的,您行行好, 別為難小的!”

  “得,同你說再多也是白搭,就你們老爺這個病,會突然栽倒那就表明qíng況越發嚴重了,這兩日他篤定又受了刺激,前頭千叮嚀萬囑咐說切忌憂心,才多久就鬧這一出,索三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他不想活了吧?”

  前頭帶路的恨不得沒聽到這一段。

  他可真敢!這話也敢說!

  早先還覺得世人對胡太醫的評價過於苛刻,他分明是個對醫患上心的好大夫,眼下看來,這認知還有偏頗,就他這張嘴,沒給人打死命也真夠大的。

  管家還在猶豫,要不要提醒他慎言,胡老已經閉嘴了,他靠在馬車的車廂里閉目養神,心裡已經在琢磨治療方案。

  要不要扎針?

  當然要!

  趕著過來就是來試針的。

  非但要扎,還得扎個痛快,又得對病qíng有所幫助……

  不多時,他已經琢磨出好幾種套路,只是還不清楚他這回病發qíng況糟糕到什麼程度,親眼看過才能取捨。

  從太醫院出來三人搭乘馬車走,到府門前才下車,後面這段路本來該用走的,考慮到胡老不年輕了府上還提前備下小轎,兩個年輕力壯的轎夫抬著小老兒走得飛快,不過半刻鐘就到了索額圖靜養的院落。

  下轎之後,胡老還順了順衣擺,這才招呼童兒跟上。

  他方才邁過門檻,就聽見房裡有抽噎聲,繞過屏風進去,看見有兩三個半老徐娘在抹淚,邊上還有半大小子在安撫她們。瞧這歲數這穿著打扮該是索三的妾室,進府有些年頭的,胡老只瞥了一眼,沒多看,直接打發人出去:“留兩個打下手的,其餘閒雜人等全退出去,別跟木頭樁子似的杵著,要哭也別哭出聲來,要是影響到我扎針,你們老爺子就當真好不了了。”

  幾個男丁邊哄女眷出去,邊提點胡太醫,讓他說話忌諱一些,被刺激太太以及諸位姨娘。

  胡老只是擺手,之後就到chuáng沿邊坐下,伸出三指扣在索額圖腕上。

  他又看了好幾處,然後就退到外間來:“請文房四寶,我給你開個方子,趕緊使人去抓藥。”

  “老爺子這樣……光喝藥就能成?”

  胡老拍拍小伙子肩膀:“只這樣當然不成,待會兒還要施針,扎完才能餵藥。先前就提醒過你們,甭管好事壞事說給他聽都得斟酌仔細,就這身子骨,大喜大悲都不成,你們偏不信邪,非得讓太醫院從鬼門關前撈人。真別嫌老頭子我說話難聽,就這樣再來兩回,也不用請太醫了,到廟裡去cha兩柱香看神仙救不救他。”

  “……”知道他醫術高明,還是很想打死他怎麼說?

  邊上這小伙子再三運氣方才壓住心火,他親自研墨催胡老趕緊落筆,拿到房子準備親自抓藥去,再待這兒聽下去怕忍不住想掐死他。

  胡老不疾不徐寫著藥方,同時還有閒心提醒他,跟索額圖學什麼都好,急脾氣千萬學不得。等他寫完最後一筆,剛停手,小伙子抄起方子就要走人,胡老也沒攔他,他心qíng正好,轉身就吩咐童兒將醫箱打開,從里拿出個靛青色布包來,裡頭包的正是今兒個新得的賞賜,那套價值千金的金針。

  新鮮入手的寶貝就要往索額圖那身橘子老皮上扎,胡太醫真有些捨不得,不過想想對方的身份,哪怕退出朝堂大傢伙兒還得尊稱一聲索相,也不算rǔ沒這金針。

  這想法只不過在心裡打了個轉,他手上半點不耽擱,一套針扎了不短的時間,扎完再切脈,果真好多了。

  他這邊徹底扎完,剛收針,湯藥已經送進房,胡老也沒接手,而是讓索三這些兒孫給他餵下去,人還昏迷著,要餵藥自然艱難,好在餵下去之後不多時已見成效,索三醒了。

  剛睜眼這會兒意識還不清,等他想起胤礽發下的聖旨,又想起廉親王近來的動作,又覺得胸口悶疼,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讓妾室伺候更衣,說要進宮面聖,本來準備等他醒過來再jiāo代幾句的胡老就cha了個嘴:“索相!索大人!算老頭子我求您愛惜自個兒,這把歲數還cao什麼心?你再不平心靜養這條命神仙難保,既折騰自個兒又折騰我們太醫院,這是何必呢?”

  索額圖這才注意到胡太醫的存在,正想把兒孫們轟出去問問自個兒的qíng況,看到底還有多長壽數,沒等他開口,胡老就主動說了。

  好生養著,再活三五年也不是沒可能。

  繼續這樣勞心,半年都嫌多,照這麼再來一次恐怕就得準備後事了。

  胡老雖然說話不中聽,能做的他都做了,臨走之前又提醒一回,讓府上兒孫好生勸勸,索三這樣當真不行,這話不是唬人的。

  可有些事說著容易,做起來比登天還難,索額圖勾心鬥角一輩子,要他閒下來,他如何閒得住?

  再加上如今qíng況對他十分不利,他殘留在朝上的黨羽被廉親王剪得差不多了,不做點什麼扳回一城他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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