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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容忍她多久的。

  最後被查出,害了她腹中胎兒的是卓氏。

  洛韞不信,可鐵證如山,她躺在床上,看著那所謂的證據,再看向王爺緊擰著的眉頭。

  那一剎那,洛韞知曉,其實王爺也是相信卓氏的。

  洛韞身子養好,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

  她原以為,這輩子最苦也不過就這般了,但後來,她才知曉,老天許是公平的。

  她出身貴重,自幼深得恩寵,享受的一切榮華富貴皆是要還的。

  洛韞再見卓氏時,她跪在一處偏僻的院子裡,短短几個月,她身形消瘦得不像樣,輕咳了幾聲,抬頭依舊如初含著笑:

  「王妃姐姐身子好了?」

  洛韞捏著帕子,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人,下意識地走向前:

  「你、你怎這般……」

  說至此,她頓時消了聲。

  她不信卓氏害了她,但證據擺在哪裡,王爺不好再寵著她,周氏對她不會手下留情,她頭上掛著罪名,處境又怎會好?

  洛韞忽然想起那日她轉身之際,猶豫半晌還是折身提醒她的情景。

  是她自己沒放在心上。

  洛韞閉了閉眼,她說:「你起來。」

  卓氏跪在地上,她搖了搖頭:「妾身如今戴罪在身,不該起身。」

  「真是你?」

  稍頓,卓氏抬起頭,她含笑彎了彎眸:「王妃姐姐信妾身?」

  她是笑著的。

  須臾,她斂眸,依舊溫柔地說:「王妃姐姐該回去了。」

  她對自身處境沒甚委屈,後院之爭本就如戰場般,稍有不慎就會牽連家族。

  如今證據確鑿,王爺沒為難她的家人,卓氏也沒甚好委屈的了。

  洛韞看了她許久,其實她知曉的。

  她失子,卓氏失寵,對誰好處最大,不言而喻。

  不僅她知曉,就連王爺也知曉,有些事情,無需證據,也能叫人心知肚明。

  景和三十二年中,儲位之爭終於有了結果。

  崇安王被封為太子。

  自從洛韞失子後,她終於端正自己的態度,明白自己如今是何身份。

  她沒再躲懶,每日的請安,從不再少。

  旁人皆以為太子因失嫡子,終於醒悟,對周側妃的恩寵漸漸淡了下來,對太子妃也越發敬重。

  景和三十三年,年宴時,洛韞再見越王,她愣了下。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仿若在那人眼底看見一抹歉意,一閃而過,待她細看過去時,就再也發現不了任何異樣。

  但即使如此,洛韞也覺渾身冰涼。

  她在那一剎那想到了很多,最後她的思緒停留在那年年宴時:

  男人彎身撿起紅梅枝,佳人站在他面前,臉頰染紅,唇瓣輕動之間,似在說些什麼。

  說些什麼呢?

  那年的洛韞沒聽清,也不想聽清,如今無需知曉,就足夠她心中生了一片冰涼。

  三十三年選秀後,太子府又進了幾人,最得寵便是良娣容氏。

  但這一年,最大的事並非選秀,而是——聖上駕崩。

  即使過了許多年,洛韞依舊不願去回想這一年發生的事情。

  那日宮門剛落鎖,就響起一片喧譁,鐵蹄聲響徹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直衝皇宮。

  那時的禁衛首領是洛侯府的嫡長子。

  洛韞和許多世家誥命夫人都還跪在殿前,為先帝守靈,哭喪七日,送入皇陵。

  這是最後一日。

  鐵蹄聲響起後,洛韞站起身,她聽見兄長雖焦急卻沉穩的聲音:「太子妃不必擔心,微臣定會護您周全!」

  的確,兄長從未對她食言,他如約護了她周全。

  那支弓箭幾乎直直朝她射來,被兄長擋住的那剎那,洛韞越過了眾人,看見了那高高坐在馬背上的人。

  那人臉上溫和笑容再也不在,身披盔甲,手持弓箭,絲毫沒有洛韞熟悉的模樣。

  視線相撞的瞬間,洛韞想,其實她早就該醒過來的。

  她跪在地上,哭著抱住兄長時,生平第一次生了恨意。

  後來越王伏法。

  洛韞白著一張臉,她撐著身子,被謹竺扶起,一步步地朝大殿走進。

  封煜看見她,眸色稍動,讓人放行叫她走進來。

  封祐被幾人用刀抵著脖子,跪在地上,看見她時,身子倏地僵直,最終他扯了扯嘴角,不敢與之對視。

  洛韞一步步走近他,她彎下身子,一字一句地問他:

  「為何是我?」

  封祐沒說話,但洛韞卻是知曉了答案,她閉了閉眼,站直了身子,她忽然打開從不離身的荷包,顫著手從中取出一樣東西。

  待看清她手中拿著的是什麼後,封祐瞳孔倏地緊縮。

  洛韞將玉佩摔在他面前,問他:「當年你說過,我若持著這塊玉佩找你,你必還我救命恩情。」

  封祐艱難地抿出笑:「如今的我,恐是做不到了。」

  洛韞搖頭:「不,我只要你回答我,那年我失子,是不是你所為?」

  她毫無預兆地掉下一滴淚,問他:「是不是?」

  封祐見過洛韞多次,看慣了她高貴自持,看慣了她淡定自若,卻從沒見過她這般脆弱的模樣。

  她明明挺直了脊背,仿若和往常一般。

  但封祐卻是想起他剛剛射出的那一箭,是奔著要她性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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