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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還在一旁疑惑的喃喃自語:「不對啊,我之前明明記得裡面什麼都沒有,這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譚孤鴻拿著手中的盒子,心跳劇烈得仿佛能從喉嚨里蹦出來,深吸一口氣,她緩緩掀開盒蓋,如同打開裝著薛丁格之貓的那個盒子——

  只見裡面靜靜躺著一面古董菱花銅鏡,造型古樸,保存完好,紋飾精美,不用翻轉,譚孤鴻也知道,鏡面背後必定纂刻了八個字的銘文:

  千秋萬歲,長毋相忘。

  這是當年利物浦拍賣會上,她曾看中的那面唐代銅鏡。

  而銅鏡下面還壓著一張薄薄的明信片上面碧海藍天,白浪礁石間,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燈塔,旁邊印著一句西班牙語:

  El fin del mundo

  世界盡頭

  譚孤鴻盯著這張明信片,剎那間,想氣,又想恨,想哭,又想笑。

  「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愛賣關子......」

  ......

  公元十六世紀,葡萄牙探險家麥哲倫率領船隊完成了環球航線,從此人類真正明白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一個球體。從地理的角度來講,本不應該有世界盡頭的概念,可人們對天涯海角的追逐從未斷絕,仿佛到了那裡,就可以遠離所有俗世喧囂,拋卻所有紅塵愛恨,獲得永遠的寧靜與解脫。

  南美洲,阿根廷,烏斯懷亞小鎮,地球上除了南極洲之外最南端的土地,那裡有一間非常不起眼的小木屋,是本地的郵局,郵局裡出售印有「世界盡頭」字樣的明信片,供往來遊客寄往全球各地。

  今日港口一掃之前連續數天的陰雨綿綿,海面風平浪靜,萬里無雲,是十分難得的好天氣。

  當地療養院的一位中年女護工,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外出散心。

  一路來到海邊,按照男人的指使,將輪椅停在一處平地面向大海,護工便從順如流的離開,只留男人一個人靜靜坐在那裡,無聲望著遼闊大海,似懷戀似回憶,許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淡淡開口,

  「Let\'s go back.」

  但並沒有得到回應,男人又說了一遍,直到他開口說第三遍時,身後的人才終於動作,大步上前推著他的輪椅,狠狠一轉。

  電光火石,石破天驚。

  洛景明和譚孤鴻,兩人靜默相望,恍如隔世。

  好像有一瞬間那麼長,好像有一輩子那麼短。

  「好久不見。」

  「是啊,挺久沒見了。」

  這樣泰若自然,不疼不癢的打著招呼,與當初厄瓜多那場千迴百轉的重逢一般無二。

  他的頭髮已經長回到了原來的長度,人卻瘦削不少,顯得五官更加深邃,下頜稜角分明,眉宇間虛弱病氣掩蓋住了曾經的尖銳鋒芒,平添幾分溫柔,幾分輕薄。

  厚重的外套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出奇的寬大,仿佛是家道衰敗的落魄公子,又仿佛是久臥病榻的纖弱美人。

  譚孤鴻淡漠開口:「什麼時候做的手術?」

  「前年九月份。」

  「手術結束就這樣了?」她垂眸看向他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的腿。

  「比現在嚴重一點,」洛景明笑了笑,「術後偏癱,左臂和左腿都不能動,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譚孤鴻咬了咬牙根,抑制住心中湧上的澀然。

  「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你看見我這個樣子。」

  他定定望著她的雙眼,輕聲道:

  「我不想,讓你看見這個模樣的洛景明。」

  慢慢康復過程,癱瘓在床,行動不能,萬事求人,失去尊嚴,箇中辛酸艱難,不必多說。他不是不信她能不計較的陪伴,不嫌棄的相守,只是久病床前無孝子,以同情憐憫換來了愛情又能支撐多久?

  倘若他一輩子都只能如此,不若永不相見,讓她記憶里的他永遠是風華正茂,鮮活體面,哪怕隔世經年,也是刻骨銘心,永不褪色一如初見。

  「那何必躲到這裡?這裡有最好的腦科醫院?最好的康復中心?」她冷笑,語氣中滿滿都是諷刺,「還是你也失了戀,打算把不開心的事情,都說給燈塔聽?」

  「這裡是世界盡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靜靜望向她,眼裡千般溫柔,萬般深情,

  「這意味著,無論你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不會離我更遠了。」

  其實當初手術之中幾次瀕死邊緣,九死一生,他都靠著堅定的求生意志撐了過來,醫生說是奇蹟,但他想來該感謝臨別時她孤注一擲那一問。業結不斷,他怎敢撒手人寰?

  譚孤鴻呼吸微窒,一時說不出話來,深深呼吸,緩了片刻,一字一頓,近乎是咬牙切齒道:

  「沒必要,您這樣真沒必要。」

  從一開始就瞞著她,吊她胃口,惹她興趣,害她誤解,然後玩失蹤,玩失聯,千方百計從別人口中告知她真相,一封又一封穿越時空的信將她掩埋得差點窒息。

  讓她愧疚,讓她擔心,讓她胡思亂想,讓她失魂落魄,讓她寢食難安輾轉反側,讓她親眼看見刻著他名字的石碑墓地,讓她徹徹底底體會到失去他的痛苦,讓她真切的明白他在她的心裡有多重要!

  這招欲拒還迎,欲擒故縱玩得實在漂亮!

  貪嗔痴恨愛惡欲,生老病死愛別離,今生今世所有劫數,她算是在他這裡經歷了一整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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