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那我們停在這裡做什麼。」盛世深深吸了口氣,嗅到唐子朝身上暖暖的木香味,卻如何也安心不了,只能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攥住衣服一角,僵硬張口,「我們快去看他吧。」
「好。」唐子朝不再多說,重新啟動車子,往顧天遠的小區開。
開到一半,顧謙牧又打電話來,通知他們轉道去市立醫院。
這回唐子朝開了公放,盛世聽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垂著腦袋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顧天遠有個私人醫生,姓丁,醫術非常高超,最擅長外科。盛世小時候調皮常摔跤,他便聘請了丁醫生,還在小區附近為丁醫生開了家診所,好讓家人能夠得到最快的治療。
丁醫生的診所開了這麼多年,早發展成了私人醫院,顧天遠給他投資的珍貴醫療器材是許多大型醫院都沒有的。
如果丁醫生都治不好他,需要轉去T市最大的市立醫院,傷況必定極兇險。
「阿世?」
盛世聽到唐子朝小心翼翼地喚他名字。
他視線中多了只手掌,是唐子朝的,隔著一層牛仔布料貼在他膝蓋上,掌心很溫暖。
可盛世心裡還是冰冷一片。
「我沒事,」盛世小聲說,把唐子朝的手放回操作杆上,「你好好開車。」
盛世當然不可能沒事。
但他必須沒事。
他還沒有跟顧天遠道歉,他還沒有拆開顧天遠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好好對顧天遠說。
顧天遠躺在醫院裡生死不知,他不能倒下,他要等他搶救成功,他要好好照顧他幫他恢復健康。
他是他唯一的爸爸,他是他唯一的兒子。
盛世按住自己顫抖的手掌,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我沒事,他也不會有事的。
市立醫院並不遠,唐子朝十幾分鐘就開到了。
顧天遠的貼身保鏢杜武在醫院停車場等著他們,把倆人帶到手術室外,顧謙牧就坐在走廊長椅上。
市立醫院是公立醫院,不開設VIP服務,但顧天遠為醫院捐贈過不少慈善款,醫院給予優待也無可厚非。
整條走廊沒有其他的病人或家屬,只有顧謙牧面前的手術室門上亮著紅燈。
「團團。」顧謙牧聽見響動,迎過來拉住盛世,「你的手好涼。」
盛世抿著唇把手收回來,他手心全是冷汗,不想被顧謙牧發現。還未把手掌放進口袋,便給唐子朝抓住暖著。
「我爸爸怎麼樣了?」盛世聽見自己問,聲音嘶啞的可怕。
「剛送進去。」顧謙牧道,不願讓盛世更擔心,眨去眼底的黯淡之色,「丁醫生說有人護著,叔叔身上沒有骨折,但是顱內出血,他們在給他做手術救治。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盛世焦急問道:「他摔到頭了?」
顧謙牧點頭:「磕在大理石上了。」
盛世不由自主攥住了拳頭,又被唐子朝輕輕掰開。
顧天遠家哪來的大理石?
「他在哪摔的?」盛世一字一頓地問,「是他自己摔的還是別人推的?」
顧謙牧默默看了眼唐子朝。
「哥,你看唐子朝做什麼,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團團,你別激動。」顧謙牧嘆了口氣,拉著盛世坐下,實話實說道:「叔叔上午去找了你舅舅,他們發生了爭執,一起從樓梯上摔下來。你舅舅……應該是護了他一把,自己摔折了胳膊和肩骨。是他給丁醫生打電話及時幫叔叔止血做了第一步急救,也是他通知我過去的。」
唐子朝詫異地挑了下眉:「盛濤護了他?」
盛濤不是最想讓顧天遠死的人麼?
雖然現在顧天遠生死難料,情況好不了多少,但他為護顧天遠受傷、還及時叫醫生,太過匪夷所思。
顧謙牧也不相信,可事實確實如此,他點了點頭。
盛世想問什麼事情值得顧天遠和盛濤鬧成這樣,沒有問。
不重要了,問了又如何,眼下顧天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得知盛濤沒有大問題正在另一家醫院接受治療,盛世便沒再說一句話,沉默地坐在長椅上等。
中途,唐子朝拿飯給他吃,他搖頭,顧謙牧拿水給他喝,他依然搖頭,一味望著手術室門上閃爍的紅燈。
也不知等了多久。
等到天黑了,頂上亮燈了,那紅燈還是沒有變。
「阿世。」走廊里有點涼,唐子朝擁住他,從保鮮盒裡勺出一口湯餵到他嘴邊,「喝一點湯好不好?你一天沒吃正經東西了,吃飽了才有精神等。」
盛世沒感覺到餓,但聽到這話,自己接過保鮮盒把湯喝完了。
他剛把盒子放下,看見紅燈轉成綠燈,便急切地想過去問手術結果。
他坐了太久,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腿全麻了,差點原地倒下,被唐子朝眼疾手快地扶住。
門打開,主治醫生拆下口罩,望著盛世笑了一下,顯然認識他和唐子朝,「顧先生救回來了。」
盛世才鬆口氣,又聽醫生說道:「不過他情況不是特別樂觀,顱內損傷得繼續觀察,病人短期內無法清醒,也有很小的概率成為……我不說了,你們明白就好。」
盛世那口氣又壓了下去。
醫生沒說出來的那個詞,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