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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鐸毒舌,全程嘲諷謾罵不絕於耳,真是擅長捅人。

  喘不過氣,被抱著回房間,在窗台撿到一張紙條。看守的人看我可憐,說能找機會放我出去。

  我把紙條咽下去, 裝作沒看見, 心臟卻怦怦跳。

  傅鐸一回房, 就睡著了,這對於我,是個好機會。

  我穿好衣服,坐床邊看他。

  明明打算頭也不回地離開,事到臨頭卻又不舍。

  兩年前的夏天,我連行李都沒拿就跑過來找他, 為的並不是今天身心俱疲地走。

  那時見傅鐸為葉隋琛失了一條腿還很不忿,現在才知傅鐸這極端利己之人,輪到我怕是連根小指頭都比不上,遑論一條腿。

  今時不同往日,傅鐸心高氣傲,早已瞧不上我。

  思忖間,傅鐸又掀了被子。

  睡覺太不老實。

  也不止一次想過,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傅鐸。

  但他足夠強大,並不需要我,我自作多情而已。

  我想,陪他一小會兒,幫他蓋好被子再走。

  我伸手把被子掖好,不由自主地湊近,輕撫他的臉。另一隻手也覆上去,慢慢垂下頭,想親他最後一次。

  傅鐸的眼睛猛然睜開,鷹隼一樣盯著我,語氣森冷:「怎麼?想掐死我?」

  我慌張躲開,卻被他一把扯到懷裡。

  「這麼恨我?想掐死我然後跑?」

  我沉默。夏聞殊,馬上要走的人,心狠一點,不要解釋,隨便他怎麼想。

  他眼神上下逡巡:「沒洗澡就穿衣服,弄乾淨了?」

  「大概很難弄出來。」我說。

  他坐起來,吻我一番,將我襯衫一扯。

  「我給你畫幅畫吧。」他說。

  裸著背躺在紅木桌上,涼得人直打寒顫,我將臉埋入臂彎,斂眸發呆。

  「看我。」他說。

  我側頭看他。

  他還真的拿起我的畫板,放好畫紙,拿鉛筆準備給我素描。

  並不好奇結果,一雙拙手,畫出來肯定是沒鼻子沒眼的怪物。

  更何況他也未見得有耐心畫完。

  「這冊子裡畫的什麼?」他饒有興致地翻我的畫冊。

  「家。」我答。

  「你給誰設計的?」他眸光一冷。

  他可能是忘記了,我曾經答應以後親手給他裝一套房子。

  脊背蒙上一層冷汗,傅鐸坐在木桌上把我撈起來,埋頭進我頭髮。我貓一樣縮他懷裡,第一個想法就是我真了解他。

  第二個想法是改天再走。

  傅鐸第二天公司有急事,不得不出門。我抱著膝蓋坐在門邊,目送他,不知怎麼的眼睛乾澀,流下一行淚。

  他俯身,帶厚繭的指腹輕摸我臉,又吻我額頭:「馬上回來。」

  我木然,憑走憑留。

  傅鐸出去一兩個小時,我收拾好自己,跟著守門的先生出門,腳步虛得左腳直踩右腳。

  「小夏先生,瑪麗莎買菜去了,半小時後才會回來。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他垂頭。

  「謝謝。」早看出他心腸好。

  身上無一處不扯著疼,但是不能回頭。

  外面居然升起一輪紅日,要不怎麼說不要久宅在家,天晴了都不知道。

  想起來我們一起在田野里,瘋趕打鬧,田裡也有這路邊同樣的雛菊花。

  那樣的日子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

  傅鐸習慣了高樓大廈、紙醉金迷,早就不記得雛菊花。

  希望我走後,他能得到葉隋琛。

  又期望他永遠得不到葉隋琛。

  呼,呼。不是高海拔,怎麼呼吸起來這樣困難?身體透支得不像樣。

  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走多遠,可能馬上需要坐路邊休息一下。

  實在不敢休息,傅鐸的人追捕起來是很快的。

  嘟——嘟嘟——哪裡來的汽車鳴笛聲?

  我迷茫轉身,眼前只有白光一片。

  腿,沒力氣邁開了。

  (五)傅鐸

  今天上午就開始心慌,不知道是為什麼。

  早上出去,夏聞殊居然哭了。

  捨不得我?明明是拿愧疚哄我的冷心冷情之人。

  想借我的高枝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把我母親的貞潔都送了人,欠我太多。

  在鋼琴上要他,他怎會知道我那時候練琴手有多疼。

  脫胎換骨,是碾碎了骨頭重新用火烤出一副精緻皮囊,才從人下人成了人上人。

  不識好歹、痴心妄想的東西,等我躋身名流,把葉隋琛那顆明珠弄到手,再叫他好好瞧瞧。

  他到時心疼不心疼。

  公司擠壓了太多的事情。一個項目結了,對方卻遲遲不打款,下次不再和沒信用的人合作。

  夏聞殊......

  反了天,我心裡一團糟,他還總躥進我腦海里干擾我。

  「傅總,這會還開嗎?」員工問。

  「我先回去一趟。」我鬱結之氣難抒解,現在只想回去找一個人。

  開車回去,路邊有雛菊。

  想起小時候在田野里,指著畫冊里的風信子問他喜不喜歡。

  他摘下一朵,笑著說風信子只有城裡有,他都沒見過,還是更喜歡雛菊。

  人比花嬌。

  當真是習慣了他在身邊。

  不是飯點也能準確地知道我肚子餓了,給我端來一碗熱粥。醉酒之後為我煮解酒湯,鞋子都親自替我脫下來擺好,給我換上柔軟舒適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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