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帶上房門,守在外面。

  透過窗戶一道道的鐵桿,我能看到地上蜷著的那個人。

  頭髮散亂,粘膩地貼在額頭上。他發色本就褐色偏黃,在某種光線下還能透出紅色,所以也看不出到底是出了血還是純粹是頭髮濕。

  上一個被這樣守著的是車禍昏迷時的葉先生,不過傅總對他輕手輕腳,生怕磕著碰著。

  這小夏先生犯了什麼事?怎的要下這麼狠的手?

  我好奇,卻沒處問。

  未到春分,晝短夜長,沒到七點天就黑了。

  小夏先生像一尾擱淺的魚,癱在地上喘氣,臉上是瀕死的表情。我心神微動,進去倒了杯水,放到他的頭邊。

  「謝謝。」他沙著嗓子,沒力氣起來。

  我猶豫片刻,把他扶起來,讓他就著我的手喝。

  門突然砰地一聲被打開,傅總逆著光站在那裡,我手一哆嗦,水撒一地。

  「你在碰誰?」傅總陰沉道。

  我忙把水擱下站起來:「抱歉,傅總。」

  「出去。」

  「是。」

  我慌張帶門出去,幫傭的女兒瑪麗莎站在門外,直勾勾地看著我,我背後一陣生涼。

  「小夏先生氣走了葉先生,別幫他。」她說。

  我咽了咽口水,難怪。

  誰都知道葉先生對傅總很要緊,小夏先生犯了大錯。

  「啪!」一聲脆響讓我回過頭。透過窗戶,我看到一行鼻血順著小夏先生白皙的皮膚流下。

  傅總斯文的臉在將逝的天光下蒙上陰影,線條輪廓平添幾分堅硬,他提著小夏先生的領口,將人扯到自己面前:

  「夏聞殊,我現在要去找葉隋琛,沒空應付你。老實點,別瞎跑。」

  小夏先生的身體像一塊破布,四肢無力地垂著,目光對著傅總,內容卻是空洞:

  「我就是死,也不留了。」

  驀地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看。

  (二)夏聞殊

  被傅鐸按著的時候,地板是微涼,他是滾燙。

  熱浪一層一層鼓過我的臉和身體,幾乎被灼傷。

  被葉隋琛撞破的當夜我就走了,跑到半路被人捉回來,接著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為什麼不走?一腔真心被人棄若敝屣,不該繼續執迷不悟。

  他把我推開,企圖向葉隋琛解釋。心如何不死。

  但好笑的是,傅鐸自己丟了的東西,也不想讓別人撿,我安安生生地躲著也不可以。

  傅鐸在某些方面,著實是個變.態。

  他不是不許別人打我,而是不想看見別人打我;他也不是不讓我和別人親密,只是我不能讓他看見和別人親密。

  我曾經問他:「我能和別人好嗎?」

  他的聲音很涼薄:「隨便你,這是你的事。」

  又補道:「別叫我看見就行。」

  「看見又怎樣?」我又不是你的。

  「我會不高興。」他說。

  這就是傅鐸最惡劣的點,他不高興,非叫你知道,明明是他的問題,可你就會生愧疚。

  還帶著斯文敗類慣有的冠冕堂皇——傅大總裁眼觀六路,別叫他看見,意思就是別做。

  「傅鐸,你是我見過最小肚雞腸的男人,葉隋琛不喜歡小氣的人。」我咬牙反擊。

  「我只對你小氣,誰叫你欠我。」傅鐸狹長的眼睛一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那時候他還並不用力地打我。

  我不知道傅鐸為什麼不去找葉隋琛,葉隋琛是他心選的佳偶,做夢也想坐擁的名流,他絕對不肯放手。

  但驕傲如葉隋琛,找到了也肯定不會回來。

  我並不恨葉隋琛,即使沒有他,我和傅鐸也沒有好結局。

  近來天氣都很糟糕,一拉窗簾,就朝夕不辨。窗簾拉了,窗卻沒關,風漏進來,順著脊樑鑽進全身。

  起初還覺著冷,後來也沒感覺了。皮膚開始發燙,赤|裸的腳要燒著一般,只得拿腳心貼著地板降溫。

  水米沒斷,我卻不打算吃。

  要麼撐到傅鐸放我走,要麼,死在這裡。

  死了總不會還受他的管控。

  門吱呀被打開,傅鐸端著碗進來。我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得到他那純手工製作的小牛皮鞋。

  他蹲下來,伸手揪著我的頭髮,讓我被迫揚起臉。頭皮傳來針扎般的痛,我倒吸幾口涼氣才緩過神。

  「吃。」他強橫地往我嘴裡灌東西。

  我抿著唇,任湯汁沿著嘴角流下,在衣服上暈成一灘污穢不堪的痕跡。

  「不想吃,證明還有力氣。」

  我被扯起來,跌進鏡子裡,又是冰火兩重天。

  「傅鐸,你不如殺了我。」支離破碎的聲音,不像是自己的。

  「你休想。」他咬著我的耳朵,惡狠狠。

  (三)村口老大爺

  小夏很久沒來看我了。

  人老了,很多近來的事情都記不清楚,唯獨多年前的事還歷歷在目。

  在村口當護林人也有幾十年了,很多事看在眼裡,只當生活的調劑。

  並不會去插手,閒事是管不完的,我只是搬著椅子坐在這兒,無聊的時候就看看來往的人群。

  小夏是我印象很深的一個孩子,他到田野里寫生的時候總會給我帶一份飯,然後再把自己的那份分出一半,餵給麻雀。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