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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金陵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有人過來,她們也不在意旁人說什麼閒話!
如今她們看展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心裡對許多好看的小姑娘留了幾分印象,別的不說,至少不會見了就覺得這些小姑娘是狐媚妖精了。
聽說《桃花扇》這齣戲終於排練好了,她們這些暢清園的常客聯合起來要求東家把這次匯演搶過來。
錢不錢的不是問題,要緊的就是得她們先看,而且只許女眷入場,堅決不讓男人們進來蹭戲。
至於那群臭老爺們服不服氣,呵,不服氣又怎麼樣,他們搶得贏嗎?她們倒要看看這些老混帳藏了多少私房錢!
雌虎們一發威,大老爺們都沒聲了,只能在每天路過暢清園聽聽牆角。
這場演出在別處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在金陵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甚至連參與其中的人也不覺得有多麼特別。
可這麼一場演出,正式帶起了經久不衰的《桃花扇》熱潮。
這次匯演所有的參與者,不管演出者還是還觀眾的姓名都被記了下來。
彼時盛景意正與昭康長公主等人共坐樓中,遙遙欣賞著戲台上的演出,不時討論幾句。
昭康長公主這次是過來便沒再回京,每日與王氏這個孫媳聊聊天,展望展望重孫什麼時候出生。
經謝謹行敲打了一回,這大半年裡穆鈞都乖巧得很,再也沒作妖。
到《桃花扇》匯演結束,盛景意和穆鈞又被西岩先生帶去別處實習,只是這回多了李家兄妹倆,倒是熱鬧得很。
師徒幾人往北走了幾個縣,了解農事,了解民情,接觸許多從南邊或者北邊遷過來的人,隨後他們又隨江而下,去海邊住了一段日子,把海運之事掌握了個七七八八。
大半年時光就這樣悄然流逝,有兩件事把他們催回了金陵:一件是韓端與王氏喜獲麟兒,馬上要擺滿月酒;一件則是李婉娘和寇承平差不多該成親了,該回去備嫁了。
盛景意一行人風塵僕僕回到金陵,歇了兩天,便去祝賀韓端夫妻倆。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韓家這位新成員的滿月宴上不僅有昭康長公主,還有許久未見的太上皇。
太上皇近兩年突然插手朝堂之事,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過去一年裡孫家與各家相互撕咬,咬出了不少真相。
太上皇過去便知道宣義郡王是無辜的,經歷近一年的輪番鬥爭,當年之事才完完整整地浮出水面:原來連他長子的罪名也是憑空構陷的!
只恨當年他沒有發現此事,看見亂軍突起便勃然大怒,才導致長子和長孫死在亂軍之中。
孫家,太猖狂了!
可恨他那不中用的次子繼位之後淪為孫家手中的傀儡,連孫皇后都能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皇帝當得比誰都窩囊!
太上皇想到過去的種種,心中滿是後悔與痛恨。
於是太上皇見到穆鈞與盛景意相攜而來時,態度便越發慈和起來,招呼他們上前說話,先問他們都讀了什麼書,又問他們近來都做了什麼。
其實太上皇這兩年一直有叫人留意穆鈞兩人的動向,知道他們游經數縣,在每個地方都停留了三兩個月,做的事與在上元縣時相差無幾,只是不必從零開始學而已。
不過,人與人之間想促進感情,本就不在於知不知道,而在於交不交流。
穆鈞與盛景意都落落大方地應答。
太上皇見他們應對起來十分從容,一點都沒有怯場,自然越發喜愛。
等他們看完孩子留下賀禮回去了,太上皇還單獨和昭康長公主感慨:「這兩個孩子,真像他們爹。」
昭康長公主聽太上皇這麼感慨,沉默了一瞬,嘆息著說:「是啊,看著就想起他們來。」
「我們回京的時候,把他們帶上吧。」太上皇緩聲說道,「我這身體怕撐不了多久了。」
「皇兄——」
「生老病死,人人都不能避免。你也別太擔心,最好的太醫都在臨京,有他們在,我應當還能活個十年八年。」太上皇說道,「我只是想早些看到這孩子認祖歸宗而已。」
任何人捲入漩渦之中都會覺得累,太上皇遠離權利漩渦那麼多年,這兩年再次涉足其中,難免會覺得疲倦不堪。
若非見到穆鈞後心底的愧疚再也無法掩藏,他興許就半推半就地裝一輩子糊塗了。
可他已經見到穆鈞,且在宗室子弟中看了一圈,沒發現哪個孩子比得上穆鈞。這種情況下,他就不得不為趙家江山的未來打算了。
當年他那麼偏愛宣義,也沒想過越過次子把皇位傳給宣義。現在他後悔了,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他就應該擇賢而立!
太上皇的目光落到了昭康長公主身上,開口問道:「昭康,你覺得鈞兒這孩子怎麼樣?」
聽到太上皇喊穆鈞一聲「鈞兒」,昭康長公主哪會不明白太上皇心中所想。她說道:「別的事我也不懂,我只覺得這孩子沉穩有度,做事頗有章法,瞧著是個可靠的孩子。就是性子比宣義要獨一些,沒宣義那麼愛交遊。」
昭康長公主這麼一比對,太上皇搖著頭嘆息道:「即便是父子,也不可能樣樣都相似。」
……
同樣的月色之下,韓端夫妻倆也沒睡。
王氏把孩子哄睡,交給奶娘看照,出來時看到韓端立在中庭,不由上前問道:「夫君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