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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闌漸深,花木在月下投下一片清影,隨著夜風輕輕擺動。這樣好的月色,襯得月下信步行來的青年越發清俊出塵,全然沒沾染上半分俗世紛擾。

  「哥哥。」盛景意起身迎他。

  謝謹行看著桌上還沒收拾走的茶盞,給自己取了個沒人用過的,為自己倒滿了一盞茶。他擱下茶壺,才笑道:「人都回去了?」

  盛景意點頭。她問道:「哥哥有事嗎?」

  許多人都覺得韓端和謝謹行是同一類人,可盛景意卻覺得他們大不相同。

  韓端是個目標很明確的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更清楚自己要往什麼方向走,所以韓端的心思很多時候是可以揣摩的,盛景意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謝謹行不一樣,他似乎沒什麼特別在乎的東西,也沒有非要去完成的目標,仿佛這樣也可以那樣也可以,以至於有時候盛景意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謝謹行對上盛景意清亮的目光,沒錯過她藏得很好的防備與警惕。他輕輕笑了笑,沒放在心上,從小他便游離在種種熱鬧之外,後來他有意識地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總能遊刃有餘地與人談笑風生,自然沒有人注意到他很多時候都十分冷淡。

  這個妹妹和他挺像。

  謝謹行抬手揉揉盛景意的腦袋,享受了一把那柔軟的觸感。他說道:「我今天和那李公子約好借他幾本書,都是外頭找不到的孤本。我看他特別喜歡《桃花扇》,也特別喜歡你三娘的字畫,不如你幫我去弄一本你三娘簽名題字的《桃花扇》作為謝禮。」

  盛景意本來要躲開謝謹行的魔爪,聽謝謹行提起柳三娘,還說要柳三娘給李弘題字,頓時忘了閃躲。

  她忍不住和謝謹行說起當年舊事:「哥哥你不知道,李弘他弟弟可害死我三娘了,我三娘又不喜歡他,他偏要嚷嚷著非我三娘不娶,壓根不管自己本來有婚約!他要真能排除萬難娶三娘也就罷了,偏偏他自己死在了趕考路上!這不是禍害人嗎?」

  有這樁破事在前,盛景意著實不想三娘再和那李家有什麼牽扯。

  謝謹行耐心地聽盛景意氣鼓鼓地說起當年之事,沒有開口打斷。

  等盛景意說完了,謝謹行才緩聲說出自己的發現:「當年那段往事,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他將傍晚的發現告訴盛景意。

  雖然沒有深查當年的事,謝謹行卻敏銳地察覺李弘對柳三娘的態度絕不像是對弟弟心上人應有的態度。

  一般人要是弟弟因個女人死了,要麼會痛恨這個女人,覺得她蠱惑了自己的弟弟;要麼會漸漸淡忘對方,只當從來沒有過這麼個人。事情都過去十來年了,許多人怕是連親弟弟都忘了長什麼樣,怎麼會因為認出弟弟心上人的筆跡而失態?

  盛景意自認還算見多識廣,聽到謝謹行這峰迴路轉的推斷還是驚了一下。

  前頭李弘弟弟的事可以說是柳三娘被帶累了,李弘這一出又算什麼?

  自古以來輿論對女子都不怎麼寬容,皇帝亡個國吧,人說是你禍國殃民;家裡生不出兒子吧,人說你是下不了蛋的母雞。

  就像李弘弟弟那事兒,分明是李弘弟弟剃頭擔子一頭熱,結果人人都說是柳三娘勾引了他,連李弘弟弟那前未婚妻都恨了柳三娘許多年。要是再爆出個新料,說李弘也對柳三娘情深似海,別人會怎麼說怎麼看?

  盛景意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最後卻定格在文會結束後她回了趟千金樓的那日。

  那日與柳三娘說起了遇到李弘的事,柳三娘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看著有些失魂落魄。

  當時盛景意沒往別處想,只覺得柳三娘是想起了李弘弟弟之死,如今再回想卻感覺柳三娘當時的反應不像是憶起了那麼一位死去十來年、私下並沒有太大交集的故人。

  相比關心別人怎麼說,盛景意更在意柳三娘的想法。

  她並不覺得女子非要嫁人生子,也尊重盛娘三人的選擇,只是在開始排演《桃花扇》之前,柳三娘明顯鬱鬱寡歡,時常嘆息流淚。

  柳三娘並不是一個沒法把日子過好的人,她有才情,有許多愛好,也有盛娘等人和她相互幫扶。她們處境雖不算太好,走在外頭也算不得光彩,卻比秦淮河畔許多姑娘要自在。

  柳三娘過去那般煎熬與傷懷,怕是另有隱情。

  盛景意目光堅定起來。她對謝謹行說道:「哥哥先幫我探探這位李公子的底,在那之前我不想與三娘說起這事。」

  盛景意早前從寇承平那裡聽說了李家那堆破事,聽說李弘對來打秋風的族人來者不拒,偌大的家業已經被他敗得七七八八。她見過李弘兩回,對他本人印象不錯,可結交朋友和交付終身標準是不一樣,有些人很適合當朋友,卻不適合當丈夫。

  謝謹行笑著應下:「交給我便是。」

  事實上今天傍晚他與李弘已經相互試探過了,這個平時不怎麼愛和旁人說話的人努力嘗試著摸他的底,似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了也很正常,外人根本不可能猜出這座府邸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盛娘三人悉心準備的東西。

  謝謹行不曾否認李弘的猜測,甚至還和他定下借書之約,準備進一步試探。

  盛景意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謝謹行這樣幫她留意她三娘的事,她自自然仰起頭向謝謹行道謝:「謝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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