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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鈞用餘光偷看盛景意,見盛景意含著怒氣進屋、含著怒氣出來,本以為盛景意會朝他發難,不想盛景意轉眼間又沉靜下來,再一次專注地記錄起樓下的演出。

  不知怎地,穆鈞心裡空落落的。

  有時候不理不睬比指著鼻子罵還叫人難受,就像是調皮搗蛋的孩子幹了壞事本來等著挨罵,結果發現家長根本不理會自己,甚至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你在生氣嗎?」穆鈞忍不住主動開口。

  盛景意轉頭看穆鈞。

  少年長長的眼睫輕輕扇了扇,那好看的臉蛋竟顯出幾分難掩的脆弱與不安來,瞧著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要不是盛景意從小也擅長利用自己的弱勢博取別人的同情,怕真要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傷害了眼前這個堪稱美麗的少年。

  這招不新鮮了,她自己都用膩了,別想來套路她!

  盛景意放下手裡抓著的炭筆,定定地看著穆鈞:「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會讓人生氣?」

  「我就是想出來看看。」穆鈞說著,眼睫又輕輕顫了顫,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我下次不會了。」

  盛景意深吸一口氣,壓根不想和這傢伙飆演技。

  她以前演戲都是有目的的,她一般是想爭取什麼才會在人前示弱,畢竟弱者更容易獲得同情和幫助。

  這種做法雖然有點卑劣,她那是沒有辦法才靠這樣的手段來爭取機會。

  穆鈞這傢伙圖什麼呢?

  難道是看到《桃花扇》這條產業鏈逐步鋪開了,他也想摻一腳?這倒不是沒可能的,這兄弟倆躲在這魚龍混雜的秦淮河畔,估計是在暗中謀劃著名要干票大的!

  面對這塊估計很難甩掉的牛皮糖,盛景意有點無奈,只能說:「下次你要出來和我們說一聲就好,難道立夏在你就不能出來了?」

  穆鈞「嗯」了一聲,一臉的乖巧。

  盛景意笑眯眯地說道:「上次我和你說的口罩,你可以縫自己一個試試看,這樣就算有陌生人在場你也不會犯病了。」折騰別人算什麼事,自己見不得人就自己把臉捂起來!

  穆鈞抿著唇。

  他聽出來了,她在罵他有病!

  盛景意才不管穆鈞高不高興,下一位選手已經出場了。

  這選手穿著一身素色衣裳,挽著婦人髮髻,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在眼淚里浸過似的,透著股難言的悲苦來。

  她一開腔,盛景意立刻坐直了身子,這嗓子太妙了,天生帶著股纏綿淒婉,配著琴聲聽來如泣如訴。

  盛景意翻開報名表看了眼,發現這是個官伎,叫施向晚,應當是取自「向晚意不適」一句,人如其名,整個人都透著種「只是近黃昏」的哀婉。

  識貨的顯然不止盛景意一個,觀眾席那群鬧騰的小紈絝忽然都安分下來了,安靜聆聽起這悽惻的歌聲。

  在觀眾席奇異的靜默之中,徐昭明幾人齊齊轉身,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讓觀眾席一下子安靜下來。

  等看見施向晚一身婦人打扮,幾人都驚訝了一下。因為他們雖然沒限制年齡,但這幾天來報名的大多都是一二十歲的姑娘,鮮少有這種年過三十的人來報名,她的丈夫願意讓她來參選嗎?

  在施向晚自我介紹之後,江樂正問出了評委們心裡的疑惑:「看起來你成親了?」

  施向晚點點頭,她丈夫是個樂師,兩人一個彈一個唱,倒也相合。

  她剛從良嫁人時曾過過幾年美滿日子,可惜近兩年她丈夫好賭成性,欠下巨額賭債,天天有人上門催債,甚至還想逼她做那皮肉生意。

  便是在當初她沒從良時也沒做過那樣的下賤營生,她如何能答應,她回去尋老朋友訴苦,老朋友給了指了條路,說是讓她試著參加《桃花扇》的選角。

  試一試又不虧,萬一選中了呢?

  至於以後該如何是好,施向晚還沒想過。

  反正她是賤命一條,大不了學那李香君以死明志。

  當然,倘若有活路可走,自然還是活著的好。她辛辛苦苦來世間這一遭,難道只為了受苦受難麼?

  施向晚沒提這些糟心事,只說自己六年前從良嫁人,不過丈夫仍輾轉各花樓之間教人彈琴,因此她也及時得了選角的消息前來報名。

  對於她這個選擇,丈夫自然是支持的,畢竟丈夫還等著賞金來還債。要是她沒法入選、拿不下賞金,丈夫才會翻臉!

  時至今日,施向晚已經認同老友說自己「瞎了眼」的評價了。可她沒兒沒女,沒有依仗,與丈夫又是結髮夫妻……

  施向晚等著五個評委的決定。

  徐昭明是沒成親的人,他甚至不太懂什麼情情愛愛,只覺得施向晚仿佛天生帶著一股子淒婉哀傷,唱功很好,嗓子也極具感染力,他還挺喜歡的。

  唱得這樣好,便是上台挑大樑也是可以的。

  徐昭明說道:「旦門適合你。」

  趙博士幾人也點點頭。

  觀眾席上的小紈絝們也回過味來,覺得這種已經嫁做人婦的美貌女子別有風韻,不少人也舉起牌子表示支持這位已婚美人。

  成了親又怎麼樣,成了親又不影響他們聽曲兒,好就是好,與相貌和年紀無關,這才是《桃花扇》選角活動的精髓啊!

  盛景意看著施向晚轉身走入旦門,不免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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