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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熱鬧的小年,這傢伙也悶在屋裡不出來嗎?盛景意抱著糖上前敲門。

  裡頭傳來一聲詢問:「誰?」

  「我啊。」盛景意說,「灶糖做好了,我給大家送來!」

  少女的聲音軟軟甜甜,甘澈如泉,裡面的人安靜片刻,起身打開了門。許是因為常年待在房中,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很符合他對外宣稱的病弱說辭。

  少年眉眼乍一看比尋常女子更好看,走到近前便會發現他渾身上下透著令人難以接近的冰冷和漠然。

  盛景意毫不避諱地欣賞了一番少年的美貌,熱情地把盛糖的小籮遞到少年面前:「新做好的,你嘗嘗看,不是很甜,吃著香噴噴!」

  不知道為什麼,她莫名覺得眼前這少年不喜歡甜食,這少年的氣質太孤僻了,和甜滋滋的糖一點都不搭。

  少年抬手取了一塊。

  難得和少年打了個照面,盛景意又好奇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穆哥是大郎,難道你是二郎?」

  「不是。」少年語氣淡淡,卻對盛景意有問必答,「我單名一字鈞。」

  「哪個鈞?千鈞一髮的鈞?」盛景意追問。

  少年沒再開口,只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明明比女孩子還纖弱,氣質卻比徐昭明這個有點傻氣的徐家小公子還要清貴幾分,比之少年得意的韓府君也差不到哪裡去,只是因為年紀還小,氣勢上稍弱些而已。

  兩人本也不算熟悉,盛景意也沒再多聊,繼續興沖沖地給其他人分糖去了。

  少年默不作聲地關起房門,還能聽見盛景意招呼別人吃糖的動靜,先是那踩著木地板走遠的腳步聲,然後是碰到人後停下來說話的交談聲。

  他垂眸看了眼手裡那塊灶糖,自從這位「小當家」不再痴傻,便每天活力充沛地跑來跑去,哪怕他只待在屋裡看書,也時常聽到外面傳來的歡笑聲。

  秦淮河畔這種地方,原就是用來尋歡作樂的,整日歡聲笑語也不稀奇,只是最近的千金樓總感覺不太一樣。

  要說最近千金樓有什麼變數,那必然是盛景意這個「小當家」無疑。

  他思來想去,還是開了門,想親眼看看不時把穆大郎支使得團團轉的「小當家」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

  少年正看著自己手裡的糖看,卻聽門又被人從外面敲響了。聽著那有節奏的敲門聲,少年收起手裡那塊灶糖,淡淡吩咐道:「進來。」

  從門外進來的自然是穆大郎。他進門後把門關好,才詢問道:「剛才盛姑娘來過?」

  少年點頭,沒有多言。

  穆大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交流,他們都不是多話的人,這麼多年來倒也沒起什麼摩擦。不過剛才遠遠看到盛景意和少年說話,他心裡還是有點擔心,這才特地回來問一問。

  見少年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穆大郎還是解釋了一句:「盛姑娘沒有惡意。」

  也不知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少年聽後竟微微地一笑,以他的相貌,笑起來本應讓人分外心動,可他眼底分明沒有笑意,這一笑便叫人心裡頭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冰寒。

  穆大郎心中一凜。

  少年卻說:「我知道。」

  那就是個活潑熱情的小女孩兒,痴傻了十三年,醒來後對千金樓這些「家人」格外依賴,除了那脂粉鋪的女老闆外基本沒接觸過外面的人,能有什麼惡意?他笑的是穆大郎急巴巴地回來和他解釋這麼一句。

  那樣鮮活美麗的女孩兒本就招人喜歡。

  穆大郎也是人。

  穆大郎這樣的年紀跟他待在這煙花之地,倒是耽誤了娶妻生子。

  少年說道:「她年紀太小,要不然你先留個後也挺好,畢竟我們如今這情況若是稍有不慎,穆家興許會斷在你這一代。」

  少年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聊外面的天氣。他天生涼薄,並不相信情愛之事,偏又擁有比誰都敏銳的洞察力。

  穆大郎跪地請罪:「屬下——」

  少年做了個噤聲手勢,接著說道:「此事不必多說,我沒有怪罪你。」這個年紀慕少艾是人之常情,只要不耽誤正事,他不會管穆大郎喜歡誰或者迎娶誰。

  穆大郎起身走出屋外。

  迴廊盡處是江面,他們旁邊的屋子已經被改做雜物間,其他人都知道他這個弟弟體弱多病,見不得生人,平時也不會往這邊跑,所以這處雜役房十分清靜。

  他們藏身千金樓,事前是打聽過情況的。比起其他花樓,千金樓的人員構成要簡單許多,哪怕平時同樣會招待外客,暴露風險也非常低。

  他剛才看到盛景意跑到這邊來,心裡有些緊張,沒想太多便回來替盛景意解釋。

  過去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他心裡也沒多少感觸,安安心心地在千金樓當雜役;自從盛景意這位小當家醒過來,許多東西便不同了,每個人臉上都多了幾分笑意,哪怕依然沒有開業,整座千金樓還是不缺熱熱鬧鬧的歡聲笑語。

  那么小一個小姑娘,他私心裡是不想她捲入這些事的,可事實上在他們選擇千金樓時,已經把這座小小的花樓卷了進來。倘若有一天他們的行蹤暴露,他們興許還能逃出生天,盛景意她們卻無處可逃。

  每每思及此處,他心裡便生出幾分愧意,做起事來越發勤勉。

  至於什麼留後,他從來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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