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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時候京里來了消息,雍正命廉親王休妻,而已是廉親王福晉的八福晉怒然返家之後沒多久,就傳出了自縊的消息。

  董鄂氏沒接話,不置可否。

  胤禟卻追問了起來:“之後有什麼打算?”

  “回盛京吧。”

  “你身體不好,平時多注意些。”

  董鄂氏竟是笑了笑,不知他是到了訣別時刻還在敷衍怎的,從口吻到用句仍是跟他每次初一十五例行問候時一樣。

  ……

  最後,胤禟問了句:“是否怨我當年娶你?”

  他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問出這種毫無意義的話,也許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他本不該那年娶福晉的,是他硬要宜妃從留牌子的秀女裡面選了董鄂氏出來。聽說原本當時的四阿哥子嗣單薄,他府上的妾室皆出身平平,德妃有意再許他一個上三旗的側福晉的。那屆留牌子的秀女不多,上三旗的包括董鄂氏在內不過寥寥幾個。

  如果不是他當年執意橫插一槓,她此刻的身份興許就大有不同了。

  董鄂氏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的目光里沒有怨恨,也沒有悔意,只是同空氣中的塵埃凝結在了一起,沉靜而淡漠:“人各有命。你能說出這話,我也不會怨你什麼。”

  *

  胤禟送董鄂氏走的翌日清晨,天空中下著毛毛細雨,董鄂氏抬頭,看見他消瘦的面龐在朦朧霧雨的籠罩下分外柔和,只有那一雙漆黑如幕的眼睛仍似寒潭清冷。

  她由他扶著上了馬車,將車簾蓋下來之前,她看了他最後一眼,動了動嘴唇說道:“來世不要做夫妻了吧。”

  胤禟聽聞頓了一下,似是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好。”他答道。

  董鄂氏得到他的許諾,垂下了眼眸。他最後為她整了一下被雨水打濕的鬢角,也放下了厚重的車簾。

  “走吧福晉。”他低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老九視角www,好像沒有想像中的虐啊,殘念

  ☆、落花人獨立(慎買)

  「臨別殷勤重寄詞, 詞中有誓兩心知。」

  玉榮撞見了胤禟和董鄂氏的談話的全過程。

  出於直覺, 她認定他心裡是有廉親王福晉的——他曾經的表妹。

  廉親王福晉喜歡海棠花, 這事不難打聽。再想想那日她撿到的他的荷包,不就繡著一隻海棠?

  她心裡耿耿於懷,後來問起他時, 他竟也供認不諱。

  那是他年少時一段綺麗的夢了,後來夢醒了,那份朦朦朧朧的感覺也就淡了。雖然他的名字與棠字同音, 但他知道廉親王福晉是真的喜歡海棠花,他也知道自己只是習慣了用海棠花,僅此而已。

  原本兩個人好好地並肩坐在石階上,玉榮卻低著頭別開了眼去。

  胤禟何嘗看不出她這小女兒心思, 他心中的熱浪翻湧了一起又一起, 好想哄她安慰她說喜歡她 ,可他開不了口,他沒有那個立場。

  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兩人之間的靜謐維持了一陣兒,玉榮沒有等來他的好言好語, 心想他怎的真跟京中流言一樣說的一樣薄情冷血,連句寬慰的話也捨不得給,她都為他這般傷心了……

  這樣想著, 她仰頭看了一眼遠方清冷的月亮,與她身側這人的涼薄好似交輝相應。

  她好想一氣之下就這麼起身走了,他這樣給她臉色看, 她還憑什麼眼巴巴地留在這兒等他一句吝嗇的哄騙?

  可她捨不得。

  分別的日子愈發地近了,還不知此生能否再見。

  玉榮的眼眶瞬時酸得厲害,她不明白董鄂氏怎麼走得那麼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她想不明白。

  這時候她還太小,只想著如果她是他的妻子,一定與他同生共死,沒有二話。

  天階夜色涼如水,這夜西風幽幽,無星也無雲,偏偏還是七月七日這充滿哀思與離愁的日子,玉榮想著,若能得他一句誓言,就是隨他去也值了。

  “九爺。”最終還是她忍不住,伸手越過兩人之間那一尺的距離,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嗯?”胤禟沒有轉頭,不敢看她。

  “給我說說你年輕時候的事兒吧。”她頓了一下,又說道:“我想聽。”

  這回胤禟反倒笑了,也望著那清冷的月亮笑了。

  他現在最怕想起他年輕時候的事兒,他怕他一想起來就是無垠又苦澀的恨,偏偏她想聽。

  過去四十年間的片段爭先恐後地用到了眼前,他閉上眼睛,不欲再看,只用了兩個字簡言概之:“荒唐。”

  玉榮被他這暗啞的兩個字打擊得怯懦了,沒成想京里那些流言竟真的不全是污衊他的。

  她一時很是傷心,比剛才得知他年少時喜歡過廉親王福晉時還傷心。她雖然嘴上不說,卻忍不住在心裡想,如果在那時候遇到他會怎樣。

  說不定會因為他的“荒唐”而對他不屑一顧呢,這樣也好,省得像現在一樣抓心撓肺的。

  玉榮賭氣地想著,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來,忍不住偷笑。

  胤禟雖不敢拿正眼瞧她,卻也一直用餘光留意著。他見她笑了,非但沒有一起跟著開心,心底反倒愈加荒涼。

  他也知道,若她見了年輕時的自己定會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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