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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個村莊,他不曉得是什麼地方,只覺得飢腸轆轆,肚中連唱空城之計,口裡酸水直流,餓得好不難受。陸小郎找到一家飯店,大吃大喝一頓,然後在街上購了一匹好馬,不敢多作停留,出了村莊,即刻自南行去。

  他只圖路上平平安安,不再惹上麻煩就好了。

  這天,陸小郎的心情稍覺開朗,他揮手抹掉臉上水痕,陡間身旁傳來一聲暴喝:「好狗不擋道!」循聲望去,一匹烏頭黑馬立在橋邊,馬上坐著一個凶漢,滿臉鬍鬚,狀甚惡人,一看就知是名惡徒、馬後拴著一根粗繩,繩端綁著一個少女。想是被一路拖來此地,身上拖得狼狽不堪。

  陸小郎眼前一亮,暗驚道:「干,那不正是路上與我不辭而別的須霞嗎?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凶漢煞氣騰騰,沉聲喝道:「哪方小子?速報姓名!」陸小郎見他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心中已是有氣,又見他如此嬌狂,首先不耐,劍眉一揚,霍然怒道:「干!小爺姓名,你不配問!」凶漢怪笑一聲,臉色突變,叫道:「武林中誰不曉得我斷掌趙三的厲害,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出口不遜,今日不教訓你,枉費我斷掌半生英名!」

  言罷霍然推出一掌,五指齊斷,掌已發黑,心想這小子一旦挨上,不死也有八成,他根本沒將陸小郎放在眼裡。

  豈知剎時之間,面前已無人影,他一怔,突覺後腦殼上被人彈了一指,忙回頭,卻見陸小郎正對他冷冷一笑,不屑地道:「干!如此草包,還要大言不慚!」

  斷掌趙三氣得渾身發抖,一聲狂笑,吼道:「想不到你還是寡婦拖油瓶——有點來歷,再接一掌!」

  眼中暴射的光,右臂猛然一翻,挫腕疾吐,呼地又是一掌,這一掌,功力少說也有九成,平地捲起狂風。陸小郎虎目一瞪,心想:「干!這傢伙不給他瞧點顏色,絕不會死心。」當下雙掌齊張,不再避讓,轉眼連攻三招,但見他身形恍惚,不定東西,將斷掌趙三攻得手忙腳亂,失了方寸。這趙三既然能以一雙斷掌稱名江湖,功夫一定有他獨到之處;兩次出招,未能得手,反被鬧得灰頭土臉,知道遇上了後生能手。

  狂暴頓收,不敢怠慢,一式倒踩鐵板橋。硬將身子往後暴退丈許,離馬下鞍,抱元守一,端掌護胸,氣凝丹田,看準陸小郎,準備再作定奪。陸小郎自從連莊含恨而走,心情十分不樂,一股悶氣無處發泄,偏偏碰到這個不知死活的趙三,居然與他動手動腳。

  一時野性大發,厲嘯一聲,身形撥起一丈有餘,半空中雙臂一分,頭下腳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准趙三,劈空擊出兩掌,準備速戰速決。可憐趙三,沒等還手,已被陸小郎的渾厚掌力,震出一丈開外,跌倒地上,一張嘴,噴出一道血來。

  陸小郎一心顧忌須霞的安危,不管斷攀趙三死活,奔到伊人身邊——只見須霞被拖得皮破血流,衣衫不整,顯然傷得相當嚴重。

  陸小郎又痛又憐,忙將身上的繩索解開,扶她坐起,兩掌貼她的胸背,真力聚於掌心,為她復元療傷。所幸皆是硬傷,只在表皮,未報筋骨,不久須霞微微一動,面上透出紅暈。須霞緩緩睜開雙眼,見自己再度倒於陸小郎懷中,不禁驚奇地叫了一聲:「公子!」

  陸小郎握著她的雙手,問道:「干!你怎麼會被他們如此糟塌?」「我……」須霞眼圈一紅,悲慘地望了陸小郎一眼,又緊緊閉上,委曲的淚水,卻從眼間悄悄地流落下來。

  陸小郎生性俠義,看到這種情形,暗罵道:「干!都是這傢伙,我非找他算帳不可!」罵完,就向斷掌趙三行去。趙三躺在地上,臉上慘白,日冒鮮血,似乎已經凶多吉少,聽到陸小郎的腳步聲,無力地睜開雙眼,恨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陸小郎料不到傷他得如此嚴重,心中也覺有愧,坦然道:「我叫陸小郎,今日之事禍由你起,怪不得我!」

  斷掌趙三奄奄一息,就自提起一口真氣嘆道:「水仙女殺得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話出一半,哇地又吐一口鮮血,人也漸漸昏迷。陸小郎聞言,面色陡變,雙手猛搖趙三肩頭,急急問道;「干!你說什麼?水仙女在哪裡快說!」

  停了很久,斷掌趙三才喘過一口氣來,微抬眼皮,慘然言道:「她……她……她……」用力舉起一雙手來,指著須霞,嘴巴動了半天,手又緩緩垂下。

  陸小郎舍下斷掌趙三,回身跳向須霞身邊,這時,須霞已經站起身子,深情地望著陸小郎,眼光中充滿了溫柔和感激的神色。

  從趙三的言語裡,陸小郎猜定須霞必然與水仙女有些關聯,他停住腳步問道:「干!水仙女是你什麼人?」須霞心情平靜地答道:「是我師父。」陸小郎如獲至寶,狂喜言道:「干!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在哪裡?」看到他高興的樣子,須霞心裡一沉,低聲道:「我不能告訴你!」

  陸小郎一怔,驚道:「為什麼?」須霞道:「師父說,凡夫俗子根本不配打聽她的下落,江湖高手用不著打聽,自己也能找到!」

  陸小郎傲然而怒,揚言道:「神氣什麼?我陸小郎雖非高手,找她也不困難!」言罷,冷哼一聲,跨上斷掌趙主的烏頭黑馬逕自離去……

  日正當中,陽光道上,寂無一人,而遠處傳來一陣悠聞的蹄聲,一匹烏頭黑馬截著一個俊美少年,落漠地行著。

  他的心裡,非常氣憤,覺得須霞的行為,太已不近人情,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須霞也不該對他這樣!

  他把她從色之庫內救了出來,替她運功療傷,帶她一路前往洛陽,雖然中途失散,這一番情意可說不小。為了她,又與斷掌趙三發生衝突,且而惹下一場生死恩怨,到頭來,卻博得一頓無趣,何苦呢?

  「干!早知如此,乾脆別管這檔子鬧事,忍口氣,讓趙三把她拖死算了!」他不斷地咒著無情無義的須霞,越想越不甘心,嘴而咕咕嘀嘀地罵道:「干!下次非給她點顏色瞧不可!」

  艷陽照在他頭上,燒起他一腔無名怒火——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吹來一陣微風,一條人影從他身邊疾馳而過。陸小郎猛一抬頭,只見身前不遠之處,一個紫衣少年,默然攔路而立,一雙怒目,死死地注視著陸小郎。

  陸小郎覺得這少年生得相當美好,繼續策馬前進,及至行到近處,紫衣少年粗聲喝道:「你就是陸小郎嗎?」一開口便免地威風,陸小郎有點看不順眼,瞧他年紀,最多不過一十七八,干!神氣個什麼勁兒?

  當下冷冷言道:「小弟正是陸小郎,不知有何指教?」紫衣少年冷哼一聲,在路旁斜跨半步叫了聲「納命來,」緊跟著右手一揚一甩,一條八尺鋼鞭,有如怒蛟狂騰,直掃陸小郎肩頭。

  陸小郎沒想他三句話不到,就動起真的,慌忙中勒馬急避,那烏頭黑馬受到驚擾,一聲嘶叫,後足人立,前足已凌空而起……

  那鋼鞭雖然沒有掃中陸小郎,卻正好纏到黑馬的後足之上,頓時連骨折斷,痛得它修叫一聲,仰身翻倒於地。

  陸小郎人在馬上,腳下一緊,硬將身形斜拔而起,落於道旁,驚出一身冷汗。這算什麼名堂,剛見面就來這麼一手,換了別人,怕不早已一命歸西?陸小郎向以狂傲慣身,豈能吃他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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