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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穩穩站存船上,行不到五十米果然是幅三兔圖,再過三十餘米又是一幅。要是以三兔圖為指路標,那麼過不了多久,就會看到什麼吧。

  又行了百多米,過了四幅圖,前面一個黑黑的洞口越來越近。

  我換了手電照去,不禁驚呼出聲。

  六耳仰天躺著,什麼都看不見,連忙問怎麼回事。

  「前面有個石澗,而且洞的上方刻著字。」「什麼字?」六耳問。

  「齊天歸所。」

  那四個繁體正楷,就是「齊天歸所」。在「齊天」和「歸所」之間,還隔著一幅三兔圖。

  「人船」很快靠上這「齊天歸所」。我一步跨進洞裡,六耳也恢復了人形,雙手一撐洞沿,從水裡躍出。

  他全身毛髮一陣狂抖,倦起一團水汽,接著重新緊貼皮膚,變成衣褲,就好像他沒把衣褲脫在前一個洞裡似的。

  這洞走進去和此前走過的都不太一樣,沒有突兀而出的石頭,都比較平整,像是被那不知多少年前的洞主人簡單打磨過。三兔圖接二連三地在洞壁兩邊出現,行不多遠,就進入一個環形石洞。

  一個矮矮的黑影斜靠在石洞一側。六耳忙把手電光柱移過去,是具森森白骨。

  我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洞叫「齊天歸所」,而眼前的人死在這洞裡,難道說,「齊天歸所」的意思就是齊天的墓嗎?

  我的心臟怦怦直跳,一個荒謬的念頭抑制不住地浮出來:齊天?是齊天大聖嗎?

  飛快地用手電照了一圈。這個不人的石洞沒有別的出路,除了這個死人,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哦,石壁上到處都是三兔圖,有一塊地方還刻著字。

  我把一個節能燈放在石室中央,六耳打開另一個,頓時洞裡亮如白晝。

  靠近白骨一看,我目瞪口呆。這具坐在地上的白骨之所以不倒,是因為他左手的指骨,硬生生插進了旁邊的石壁里,直深入到指骨根部。我這才真正相信,那些三兔圖都是他用手在石頭上直接刻出來的。

  再看他的頭,上下顎骨分得極開,顯然死前張口大呼。這樣一個有著不可思議本領的人,竟是在極端痛苦之中死去的。

  可他的骸骨看上去相當完整,並沒有刀劍加身的痕跡。

  我正要問問六耳的意見,卻見他直愣愣地看著石壁上的留字,張大了嘴,已經陷入極大的震驚中。

  這人死前到底刻了些什麼?我從未看見六耳有這麼驚訝的時候。好奇心頓時熾烈到極點,我趕忙把視線轉到石壁上。

  一行行的鐵畫銀鉤,和洞口的「齊天歸所」出自同一手筆。

  "余自廿六歲驟逢異變,形容大改,卻漸悟變化之道,周身十萬八千毫毛,曲折如意,軟硬隨心。遂先豪俠鄉里,又行走中原,會天下英雄,能人異士,未有敵。其間神圖偶隨手自出.略平胸中鬱氣。四十八歲母亡時,足跡已遍華夏,心猶不甘,遙想海外風光,急迫之情日漸難耐。終與弟別過,駕船出海,方知天下之大,皇皇神州.亦僅占一隅。轉眼離故土已逾甲子,歷數十番國,見千萬人傑,天賦神通一日強於一日,體內氣血翻湧,雖神圖頻出難止矣。知大限將近,回返故土,天下競已是朱明之朝,弟亦早成白骨,嘆白駒過隙間滄海桑田。余自忖非凡人,不願如土雞瓦狗,沒于田間,尋到幼時偶得之秘洞,號齊天歸所.取之元時舊稱齊天大聖.就此歸於天地間也。

  又及,最後些許時光,競不能自克,神圖急出。父幼時在田間曾掘出一碑置於家中,上有神圖,想來吾之異變,與神圖必有關聯。餘一生留下神圖無數,神圖有靈擇主,或千百年後,又出齊天大聖,也未可知。"孫漁絕筆

  短短三百餘字看完,我也和六耳一樣,呆在那裡。

  真的有齊天大聖,只是不叫孫悟空,叫孫漁。那著名的七十二變,其實又何止百千變,肯定有人見過這孫漁的本相,才有實為猴子的傳言。

  「原來我是齊天大聖的傳承者。」六耳喃喃自語。

  孫漁所寫自己異變的特點,什麼「變化之道」,還有「周身十萬八千毫毛,曲折如意,軟硬隨心」,不是和六耳的情況一模一樣嗎?而六耳在異變之前,也恰好見過三兔圖,我還記得那時所有人都已經離開雙聖廟,而六耳還一個人留在廟裡,摸著三兔圖出神呢。

  原來一切的根據就在這張圖上。並非是什麼遺傳基因搞的鬼。這張圖競能使一一一個普通人,變身成為幾近無所不能的齊天大聖!

  「齊天大聖的傳承者。」六耳猶在念叨著,聲音越來越響,從最初的震驚到現在的興奮,他的情緒溢於言表。

  當年三兔牌內衣那麼多人用過,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生異變,反而是偶然在雙聖廟裡見到三兔圖的六耳,成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版齊天大聖。而給游宏起的這個外號,現在想來也極是恰當。六耳獼猴王,同樣精通變化,是和齊天大聖最接近的生物。

  我感嘆著,再看看已成白骨的上一任齊天大聖。有上一任,自然還有再上一任,孫漁的父親從地里挖出來的石碑上,就是再上一任齊天大聖留下的圖,每個齊天大聖四處留下三兔圖,即便概率再低,多少年後,也還是會有後繼者出現。

  我的眼光從白骨上移開,卻發現白骨附近的石壁有些奇特,走近一看,這石壁上密布著一個個極小極小的細孔。

  「六耳,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這些細孔在白骨邊最是密集,往外面慢慢擴散開。

  再看看孫漁張大的嘴,想到他臨死前的痛苦,一個猜想掠過心頭,我脫口說:「是他的毛,他的毛在他死的時候向四周炸射出去。」

  六耳渾身一震,顯然想到了發生這種情況時的痛苦。

  我跑到另一邊白骨對面的石壁,果然找到了同樣的細孔。我又用手電照著孫漁頭骨的正上方,讓六耳看洞頂有沒有。

  「有。」六耳點了點頭。

  「那就沒錯了。」

  「能夠換來這身本事,就算死的時候痛苦些,也不屈了。而且,這孫漁活了一百多年,怎麼都值了。」六耳不以為意地說。

  對著孫漁的白骨又唏噓了一番,我們原路返回。

  爬過碎石洞口的時候,頂上突然掉落了塊大石,幸好沒被砸中,只是被彈射的碎石打中臉頰。急忙手腳並用加緊速度通過,六耳也跟在後面躥出來,又有一塊石頭在他身後落下。

  腳踩實地,感覺微微震動,這不像是大石頭掉下來引起的,要更強烈。

  「地震!」我驚呼。

  我們兩個人立刻飛奔起來,尖利的鐘辱石不時從頭頂掉下來。從小怪石廣場到大怪石廣場,我們只用了三分鐘,地震有所減弱,身後的通道應該已經有好幾處被堵死了。最危險的一次,一塊上百斤的石頭當頭掉下來,沒有閃避的空間,六耳大喝一聲,一拳把石頭擊飛。

  奔到繩下,六耳彎腰急道:「趴上來。」

  我撲到他背上,大口喘著氣。六耳雙手交替順繩而上,幾秒鐘就到了上面的洞口。好在最糟糕的事情沒有發生,這個窄洞口要是被堵住就完蛋了。

  剛進上面的洞,震感再次傳來。這段路的空間很小,六耳幾乎是貼著地跑出去的,身後咔啦一聲響,轉回頭去,拴繩子的鐘辱石已經斷裂,一米五高的空間只剩不到五十厘米,山體下壓,真的把空間擠沒了。

  再次回到懸崖上的時候,六耳以大字形趴在地上,我也從他背上滾落一邊,兩個人全身癱軟,再沒半分力氣。

  事後我們知道,這次地震的震級是里氏四點七級。順昌城所受的破壞很小,但那水簾洞裡的「齊天歸所」,卻再也回不去了。尾聲 真相  我和梁應物常去的小咖啡館。我到的時候,梁應物已在等著了。

  「你來啦。"他說。

  從順昌回到上海之後,我把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梁應物。得知一切都是三兔圖在作怪,他非常驚訝,因為之前他和我都以為,三兔圖是一碼事,而六耳的基因突變是另一碼事。

  他向我要求取得「4·23』』案案犯的毛髮,王茂元幫我辦了這件事,連同張無垠的頭髮一起弄來了。化驗的結果,基因都有不同程度的變異,而我也從游芳處證實,她也穿過三兔牌內衣。由此,三兔圖會引起基因突變,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比起《新發現》上所刊,人類幼年期會因母親的愛撫而改變基因,這個新發現要更跨越無數步。只是看見某種圖案,就能使一個成人的基因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恐怕會讓所有的正統遺傳學家大跌眼鏡,只是不知道X機構會不會把這個發現公布出去。

  毛髮的化驗結果出來後,梁應物告訴我,X機構希望能和六耳一起進行相關研究。他說這種研究肯定能讓六耳進一步了解自己的情況,從而更完善地發揮自己的能力。

  和X機構處好關係是相當有利的,我向六耳強調了這點之後,他同意了這個要求。兩周前的一個清晨,他終於離開我家的臥室,坐上了X機構開到樓下的專車

  今天梁應物約我出來,想必是六耳的研究有了結果。「我來了,是不是有結果了?"我一坐下就急著問。

  「游宏走了。」梁應物說。

  「什麼?走了?走到哪裡去了?"

  「應該是離開上海了吧,不知道具體去哪裡,恐怕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該去哪裡,或許是四處流浪吧。』』

  「怎麼可能?』』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怎麼可能不和我打個招呼就離開?你們到底研究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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