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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力  聽我家裡的長輩講,我們家在清末民初的時候,最為興旺發達,這裡邊也有一段很傳奇的創業故事。  我祖上是個包工頭,土木工程都能做,手藝很精湛,但實際上手底下只有十幾個工人,因為這個行當競爭非常激烈,又身處社會底層,沒有任何背景,攬不到大活兒,只能起五更爬半夜,零敲碎打修修補補,賺幾個辛苦錢養家餬口,也是整天啃窩頭鹹菜度日。  當時天津衛的租借地很多,到處都是領事館租借地,從哥德式到巴洛克式,從羅曼式到拜占庭式,中世紀的南歐風格、19世紀的折衷主義風格,可謂萬國風格,無所不包。  有一次,英國營盤裡掛出個告示,原來是修鐵路的時候要在山裡打條隧道,英國人決定公開招標,凡是社會上的施工隊,都可以參加投標,怎麼投標呢,就是估計一下整個工程的費用和周期,拿出一套具體方案來,英國人看哪個合適,這項工程就包給哪家。  誰不想賺英國人的錢?一是英國人開的價碼高,二是沒聽說英國人有拖欠工資的習慣,於是各方施工隊爭相趕來投標。  張記自知競爭不過人家,也沒存太大指望,只是想跟著長長見識,隊裡有個老師傅,跟著到現場一看,覺得那山有些古怪,回來就跟掌柜的說這工程可以包,然後就投了標。  英國人看所有工程隊提出的方案和計劃,都差不多,惟獨張記的投標書,費用和周期僅是別家的五分之一,就將工程包給了張記施工隊,其餘那些家都挺不服,也不相信費用和時間能壓縮到這種限度,大夥就等著看熱鬧吧,看看張記究竟怎麼折騰。  原來張記的老師傅懂得地理形勢,實地勘測時,拿眼一看那山體結構,就知道是座「沙板山」,外邊是石頭殼子,裡面全是沙土,要鑿條隧道還不簡單?以別家估算的費用和周期五分之一,已經是往高處說了,因此很快竣工,而且活兒幹得很漂亮,英國人大為讚嘆,以後就算認準張記了,大小工程不再對外招標了。  張記也就是由此起家,當時還特意打造了兩把太師椅,用來紀念這件事,一直保留了許多年,我小時候曾親眼看過這對椅子,對其深沉典雅的質地記憶猶新,後來因為我家一個親戚欠了債,只好忍痛割愛把這對太師椅讓給了別人,估計要是留到現在,那可值老鼻子錢了。拔雞眼  游醫指的是流動的土郎中,沒有固定的診所,全套家當就一個破木箱子,裡面有些瓶瓶罐罐,再挑面幌子,上寫「家有祖傳秘方,專治疑難雜症」之類的字樣。  江湖游醫從古就有,直到現在也能見到,因為現在醫療體系完善,江湖游醫那套騙人的土方子逐漸沒人信了,所以這類人只能做些「小活兒」,諸如點個痣、拔個雞眼什麼的,表面上看著很簡單,裡面的水卻不淺。  我家附近就有一位游醫,常年擺個攤子,最拿手的絕活就是「拔雞眼」,衛生不衛生先不提了,據說手藝倒還不錯,另外大醫院裡對拔雞眼一類的小手術不太重視,沒人願意做,因此他不愁沒有主顧。  游醫收費也不高,有個主顧來了一尋價,他便說:「不管是點痦子還是拔雞眼,都是一個三塊錢,肉刺一根十塊錢,早幾年一塊錢,更早的時候還便宜,以前報紙還五毛錢一份呢,現在可都是一塊錢一份了,水漲船高嘛,沒辦法的事。」  主顧一聽是這麼個道理,再說三塊錢確實不貴,到醫院裡去掛個號至少也得三塊錢啊,就坐下來脫了鞋襪,讓那游醫拔除腳底的雞眼。  所謂「雞眼」,是由長期摩擦或受壓引起的角質層增厚,有角質中心核尖端深入皮內,基底露於外面。如果雞眼尖端壓迫神經末梢,會使行走時感覺疼痛。說白了就是腳底下生出一個圓錐形肉墊,一走路就會覺得很疼,就像穿了雙不合腳的鞋子,要多彆扭有多彆扭,鞋小褲襠短,誰難受誰自己清楚,可沒長過的人,還真難想像這種感覺。  那游醫果然使得好手段,抹了些藥水,一刀就剜下一個雞眼,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也不會使人感到疼。  最後一數剜出來二十多個,一個三塊錢也得六七十塊錢了,但那主顧落得腳下輕鬆,摸出鈔票欣然付帳。  不料那游醫卻說,且慢,六十塊錢您可走不了。他不緊不慢地數了數,張口便要四千塊錢,嚇得那主顧險些心肌梗塞,腳底下不疼了,心疼。  原因是雞眼和痦子都分公母,母的裡面有許多肉刺,不拔的話越長越多,拔除了能永絕後患,一根肉刺十塊錢,拔掉一個母雞眼,少說一百塊。  其實根本沒這麼回事,游醫用的藥水可以腐化角質層,本來是一個肉墊,被藥水侵蝕之後,就變出幾百根粉紅色的肉刺,他就指著賺這份黑錢,而且告到哪裡也都有理,事先說好了一根肉刺十塊錢的,知內情的人,到這兒只能吃啞巴虧了。黃大仙  我有一個遠房表哥,以前經常在一起玩,後來他進了部隊,開始了軍營的生活,這讓我非常羨慕。  春節的時候,大家還都是一樣相聚在一起慶祝新年,我們都已經長大成人,所以再見面都會聊一聊生活工作上的事情,他通常給我講一些部隊上的事。有一次講了一個比較離奇的事情,使我印象很深。  他駐紮在某團的野戰部隊,操練模搶射擊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如果能趕上演習,也是讓他們興奮的一件事。有一次由於部隊搞軍事大演練,需要在演練場地挖掘一些壕溝來進行對抗,表哥接到了這個命令,並派出他們連隊執行這項任務。在部隊中流行著一句口號,不僅要有過硬的軍事技能,在生活中也要做一個強者。所以在部隊裡除了軍事訓練外,這些體力活戰士們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次給的任務期限是3天,壕溝必須挖好。挖制的第一天很順利,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忽聽一聲叫喊,只見一個小戰士臉色蒼白,雙手顫抖,原來他挖到了一個黃鼠狼的窩,而且用工兵鏟將一隻母黃鼠狼攔腰切斷,黃鼠狼當場斷氣。小戰士操著濃郁的山東口音哆哆嗦嗦地嘟囔著說,黃鼠狼在他們老家是大仙,這下惹到了黃大仙肯定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旁邊的班長不停地安慰他,可這小戰士還是感到很恐慌,就在緊張的氛圍中度過了剩下的兩天,但一直很平穩,也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回到駐地後的晚上,班長回來換班站崗,接下來該是那個小戰士執勤,班長回來叫醒了他示意該他去上崗,然後倒頭就睡下了,沒過多久,小戰士突然跑回來叫醒班長,說又該他去站崗了,班長和他說了半天他也不理睬,只是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話,而且眼神發直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班長覺得不對勁,就把大家都叫了起來。  這時候小戰士開始發狂,胡亂地摔打吵鬧,大家把他綁起來,拼命地搖晃試圖讓他清醒,卻沒有任何作用,隨後小戰士的聲音眼神也變了,居然說要為死去的母黃鼠狼報仇,接下來便倒地不起,被戰友們送到了醫院。經過幾日的休息,他的身體逐漸康復,再度詢問起當時的情況時,小戰士卻已全然不知。醫生說是他精神太過緊張,導致自己出現幻象支配自己身體做某些事情,所謂失魂落魄,是夢遊的一種症狀。吊墜  2006年公司組織我們到雲南旅遊,坐長途中巴車從瀘沽湖前往麗江,前天下了一夜的雨,路況很惡劣。  司機開車前讓我和一個女同事調換位置,說是第一排不能讓女人坐,因為途中會很驚險。我當時沒太理解司機的意思,等上了盤山公路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趟車坐下來算是正經體會了一把心驚肉跳的感覺,想起來至今仍然感到後怕。  這段路線都是崇山峻岭的懸崖峭壁間穿行,往下看金沙江細得像條線一樣,有些地方雲霧很濃,彎道都是死角,如果對面有車過來,不到眼前都看不見。  偏巧開我們這趟車的司機是第一次跑這條路線,他好像比我還緊張,為了提神就跟我瞎聊,說他爺爺那輩兒信道,是什麼道門裡的人,冊上還有道號,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按舊時習慣跟道門裡認過一位師傅,但這種形式只是名分上的師徒,師傅也不傳授什麼功課,只送給徒弟一樣東西,為的是趨吉避凶、平安長命。  司機在道門裡認的師傅,給了他一個「老錢兒」掛墜,那是一枚清朝的舊銅錢,上面鑄有「康熙通寶」四個字,銅錢上拿紅藍兩色的絲線串成吊墜,掛到脖子上一輩子不許離身,相當於一個護身符。  據說這種掛墜的老錢,並不是普通的銅錢,而是放在死人嘴裡的壓口錢,專能鎮邪擋災,司機戴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摘下來過。普通人該有個什麼病什麼災的,他好像也從來沒免過,不過也沒發過大,這回新買了輛中巴跑旅遊長途,還就趕上下雨起大霧,原本六個小時的路程,現在十二個小時能開到地方就不錯了。  司機正發著牢騷,中巴就開到了一處彎道上,不料前邊有個山體滑坡,路邊的防護欄也都壞了,地面上全是細碎的石子,等發現的時候再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車子打著橫甩出了公路,幸虧撞在了一顆歪脖子樹上,一半的軲轆都懸空了,底下就是深澗,嚇得司機臉都白了,真是從鬼門關里走了個來回。  到麗江之後那司機告訴我,不管這次僥倖脫險是不是意外,他都決定以後不再跑長途車了,因為在汽車險些墜崖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掛墜無緣無故裂成了兩半,也許這枚老錢護身符並非靈驗,但它起到的心理暗示作用,終究無可替代。包子鋪  我上小學那會兒成績不太好,當時的老師習慣用成績來區分學生,很容易分成兩種——好學生和壞學生,成績好的孩子滿身優點,成績不好那就全是缺點了,連上課時咳嗽一聲也是罪過,隨便找個理由就不讓你中午回家,留堂不僅要挨訓,還得替老師排隊打飯。  我們班主任姓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家庭婦女,她喜歡吃包子。小學沒有食堂離學校不遠有個紅星包子鋪,熱騰騰的肉包子三毛錢一兩,餛飩一毛錢一碗,穆老師一般吃三兩包子、一碗餛飩。我有個同學的母親在紅星包子鋪工作,所以他中午經常被留堂,忍著餓去給班主任走後門插隊買包子。  後來不知從哪兒冒出個傳說,說那家包子鋪在解放前生意一直特別好,剛蒸熟的熱包子香氣能飄好幾條街,吃一個想兩個,每天食客盈門,趕上飯點兒都能把腦袋擠扁了,只是這周圍經常有人口失蹤,以小孩和女人居多,但警察一直破不了案。  某次一個老公安到包子鋪吃飯,從包子餡里吃出一小塊骨頭,肉餡里有脆骨沒剔乾淨,也是常有的事,可那老公安覺得嘴裡這塊碎骨又扁又平,格外的齊整光滑,不像是碎骨,倒像是一枚牙齒。他想到這種情況就覺得很噁心,趕緊把骨頭吐了出來,一看嚇了一跳,哪兒是什麼豬牙,分明是顆人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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