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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你,老賊,我殺了你!」第二十六章 撫仙毒蠱(4) 他這一下是拼盡了全力,我差點叫他直接掐暈過去,只好揮手給了他一拳。白眼翁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被我一拳擊中了腹部,劇痛之下整個人朝後倒去。我顧不上脖子上的痛楚,將他一把拉住,喊道:「老白,自己人,是我。」 白眼翁踉蹌了幾下,甩了甩腦袋,捂著肚子道:「你,你小子。胡八一?你怎麼下來了,快走快走。他們……」 我扶住老人,為他順氣,安慰說:「你放心,他們已經走了。我們追著你過來的。」 白眼翁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猛地站了起來,拉住我的手道:「我知道他在找什麼,我知道他想找什麼了,哈哈哈哈,他瘋了,他是個瘋子。你看滇王,你快看滇王……」 我一看白老頭又要發病,急忙順著他的口氣將話頭接了過來:「沒事了沒事了,咱們慢慢說,滇王怎麼了?他的棺槨不在這裡?」 「哈哈哈,他沒死,他沒死,哈哈哈,這裡不是他的墓室,這裡是,這裡是……不見天日的監牢!哈哈哈……」 我被他這一番嚇死古人的言語弄得莫名其妙,滇王作古至今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白眼翁說他還沒死,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先不談他當年是否真的斷了氣,難道他能在沒有食物沒有供給的水下建築里待上數百年? 「你自己去看,你自己去看。就在裡邊,他就在裡邊……」白眼翁似乎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他將我推了起來,指著正對著水簾的一道銅牆壁說,「這就是張老賊想要的答案,他怕了,他不敢,哈哈哈。」 我見白眼翁瘋魔至此,頭上不禁滲出了冷汗,也不知道銅牆對面到底封了什麼玩意兒,居然能叫他變成這幅模樣,又想到先前老妖怪的口氣,的確很是懊惱的樣子。我屏住了呼吸,慢慢地貼近了銅牆,只見牆體上不知道何時被人炸開了一道細fèng,靠近之後就能感覺到有微微的腥風從裡頭卷了出來。我向前靠了幾步,聽見一絲微弱的喘息聲不斷地從細fèng中透出。如果不是事先知曉這是滇王的墓穴,我真要以為是有什麼人被困在了銅牆之中,正在等待援救。我手腳冰冷,看了看地上的白眼翁,深吸了一口氣。貼上細fèng,朝銅牆裡頭看去。 牆的另一頭,一片漆黑,起先眼睛並不能適應,等到慢慢習慣了黑暗之後,就看見有一團黑影在銅壁之後蠕動。我努力地想要看清那東西的真面目, 無奈能見度實在太低,我正打算去問白眼翁,就聽一聲巨吼,那東西居然朝我撲了上來,銅壁被他猛地一撲,整個都顫抖起來。就在那一瞬間的工夫,我看見一雙通紅的眼睛從我面前閃過。我被嚇得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那樣的場面實在是太詭異,我可以確定那是一雙人類的眼睛,卻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困獸一般的吼叫不斷地從銅牆後頭傳來,這時我身後響起了唏晞噓噓地聲響。回頭一看,胖子跟四眼先後從盜洞裡跳了下來,胖子一臉警戒,指著銅牆喊道:「何方妖孽!老胡,你沒事吧?」 那吼叫聲繼續了幾下就停住了。四眼要上去看,被我拉住了。白眼翁頹坐在地上,他好像明白我在等一切的解釋一樣。他頹聲說道:「不是我有意要瞞你們,連我自己都不信世上居然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銅牆裡的人,真,真是……」 「是他,我先前不信,也就沒有把野史上的事情當真。傳說古滇王是英年暴斃,死後並沒有進入家族封地里的王陵,而是被葬入了朝廷特意為他修建的水下墓室。外人都當這是一項殊榮,唯有一個修墓的工匠對外宣稱,滇王並沒有死,而是被活活地關進了水下監牢。」 「即便如此,百十年來,他為什麼還沒斷氣?」我回憶起剛才驚悚的一幕,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步也不願靠近銅牆。 「死,自然是死了,人死最怕不肯鬆氣。正史上記載,滇王的死,是因為他長期違抗聖意,假會獵之名,私自操練精兵意圖造反,最後死於巫毒降蠱的邪術。依我了解的情況來看,他所中的毒蠱非是一般,所以才會弄成這副不人不鬼的德行。說是活了上百年未腐,其實早就不是人了。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意識,更沒有人性。那些水猴子可能是受了蠱物的感應,才會定期來給他餵食。太可怕了,弄到這步田地,即便能夠長生不老又如何,還不是永生永世受著折磨,倒不如死了乾淨。」 胖子和四眼聽說銅牆後邊封的是古滇王,無不驚嘆,都以為這是我倆開的玩笑。我說這都什麼時候了誰有心情給你們開這種國際玩笑。 胖子說要去親自驗證一下,我知道這廝屬於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也就沒有阻攔。豈料白眼翁卻說:「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張老賊現在只怕已經出了撫仙湖,那老東西心狠手辣待會兒必定會引動機關將入口封死,出了這道水簾就是撫仙湖底,你們也快逃命吧。」 我說要走一塊兒走,你現在也見著仇人了,還怕日後沒機會報仇嘛。四眼也勸他想開一點兒,我們正準備將白眼翁強行拖走,豈料墓室頂端忽然炸開了一道口,接連不斷地爆炸聲由遠近陸續傳來,碎裂的磚瓦一下子傾斜下來。白眼翁大叫:「不好,老賊他炸墓了!」 「跑!往水簾後邊跑!」我架起白眼翁,揮動手臂招呼胖子和四眼。他們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紛紛沖向了那一道救命的水簾,我托起白眼翁往水裡推,豈料他猛地一掙,將我的手臂反折過來。我急得大叫:「墓要塌了,你要鬧上去再鬧!」 「小子,你走吧。我,不想走了!」他一咬牙,抬腿就衝著我狠狠地一踹,頓時,一股巨大的水流朝我沖了過來。第二十七章 荒島求生(1) 我被白眼翁狠狠地推出了水簾。剛一入水,猛烈的氣壓差點將人打翻過去,此時四面八方都是涌動的洪流,我根本分不清方向,三個人很快就被衝散。那一刻的撫仙湖像沸騰了一般,不斷有氣泡從水底冒出。我憋著一股氣,順著氣泡上升的方向,向著水面奮力划去,心裡一邊懊悔一邊惋惜,有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逃出升天。 到最後我嗆了滿口滿腦的水,終於浮出了水面,我身後的湖水不斷地冒煙,燙得能把人活烤了。我望著空蕩蕩的湖面,四處都不見其他人影,急得我又潛了下去,想要將他們兩人找出來。這樣反覆幾次之後,我漸漸沒了力氣,只好浮在水面張望了一會兒。這時就聽見遠處「撲騰」一聲,胖子和四眼從水底下冒了出來。胖子光著膀子,腦袋上還在流血,估計是在祠堂裡頭被亂石給砸的。他捂著腦袋大罵了一聲,然後揉揉眼問:「老白呢?沒,沒上來?」 我想到白眼翁最後的眼神,只怕他早就對人世間斷了牽掛,卻不敢把話說得太絕,支吾道:「反正我剛才上來的時候,沒瞧見他。老白這傢伙命硬得很,恐怕沒那麼容易翹辮子。咱們先上岸再說吧!」 我們三人費盡了周折好歹是爬上了一處堤岸。我一上岸就癱軟下去,覺得自己渾身灌滿了鐵鉛,連手指都動不了分毫。胖子和四眼就更別提了,兩人一碰到陸地就倒了下去。我想起來叫他們脫了潮濕的衣服,可大概是太累了,說著說著眼前就模糊起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地掛在我們的屁股蛋上。我睡得迷迷糊糊,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睜開眼睛之後呆坐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大孤島上,只是到處都沒見著翡翠的影子,也不知道這狗東西跑哪兒去了。胖子和四眼靠在一旁的灌木林上頭,呼呼大睡。我掙扎著站了起來,踉蹌了好一陣子才爬到他們面前,我拍拍兩人的臉頰,費了好大工夫才把他們弄醒。四眼丟了眼鏡,眯著眼睛用英文問我是誰。 我說:「胡大爺。」 他點點頭:「你大爺。」 我「啪」地給了他一腦袋刮子,四眼搖搖頭這才清醒過來。 胖子被嚇了一跳,他撲騰著站起身來,大喊到:「哪來的女妖精,快給老衲顯出原形!」 我說:「你這都做的什麼低級趣味的夢,怎麼連女妖精都冒出來了?快清醒清醒,咱們還在島上呢!」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大傢伙總算是從水下逃生的衝擊中清醒過來。胖子問我咱們睡了多久。我看看天,不確定這一覺混了幾天過去,反正日頭正健,估計現在離吃飯的點不遠了。我站起身來準備去碼頭看看楊二皮和他的船。也不知道那位大爺身上的蠱毒解了沒有,反正我們幾個已經將東西按時送到,還順帶將滇王墓毀掉了,算是間接教訓了那個陰他的張大仙。這老小子就算升天也該安慰了。我們三個餓得前心貼後背,全靠想著船上那點乾糧才撐到了岸邊。可一到那地方,我們全都傻了眼:空蕩蕩的碼頭,雜糙叢生,卻到處都看不見獨角龍船的蹤影。 「我肏,滾你娘的楊二皮,過河拆橋,丟下咱們跑了!」胖子急得直跳腳,一副恨不得一口將楊二皮咬死的模樣。 我說你先別急著下結論,咱們沿湖找一找,他神志不清開不了船,說不定龍船是被水流衝到別處去了。說完我強打起精神,沿著湖岸開始尋找獨角龍船的影子。其實我自己比胖子還要急,這大孤島四面環湖,駕船來回有五六個鐘頭的時候,這裡又是個荒島,如果楊二皮真的獨自離去,那我們無疑成了被困的魯賓孫。 「老胡,這邊,快過來,出事了!」四眼的聲音遠遠地從湖岸另一頭傳來。我趕忙邁開了大步沖他的方向跑了上去。四眼站在一處淺灘跟前,他手裡拿著一截木板,然後指著地上的桅杆說:「你來看,這是不是我們的船?」 整個淺灘上,大大小小的木板碎片不計其數,還有一些漂在湖面上,四周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我蹲下身來檢查桅杆上的標記,果真是楊二皮家的魚頭章。這下連我都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罵起來。胖子原本在湖邊上汲水,他聽見我的叫罵聲之後就跑了過來,一看這滿地的架勢也知道出事了。 「楊二皮呢,沒留下屍首?」 你看看船都炸成這樣了,人還有得活嗎?如果他在船上,那全屍是肯定找不到了。他要是不在……哎。」 「你嘆氣幹嗎?咱們又不會死在島上。你忘記了,還有楊司令呢!」 胖子這一說,我才想起Shirley楊還在外頭,「對對對,她去外頭找船,回到吊腳樓之後找不到我們,必定會出海來尋。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真該死。」 四眼倒沒有我們這麼樂觀,他說:「Shirley楊這一去少則一周,多則半月,我們在荒島上,連口飯都沒有,要怎麼度過。」 胖子噓了他一聲:「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孩子,這有樹有湖還能餓死爺不成。知道荒島求生的那個大鬍子嗎?就撫仙湖這環境,別說半個月,半年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