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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好噁心……」錦繡在左震懷裡掙扎了一下,又乾嘔數聲,剛才差不多連膽汁都吐光了,在車上吐了一路,現在就算想吐,胃裡也沒什麼可以吐的東西了。左震皺了皺眉,把她放在大床上,擰亮檯燈。

  她喝了多少酒?一張臉蒼白得嚇人,滿額是汗,很辛苦的樣子。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酒量?還敢不怕死地跟客人拼酒。

  左震擰了條熱水毛巾,輕輕擦乾淨她的臉,解開她領口的扣子。替她脫下鞋子的時候,天地良心,他連一點歪心也沒有;可是,當那隻纖細晶瑩的腳踝握在他手心裡,他居然沒出息地覺得一陣蘇麻。

  「二爺!」好在王媽進來得及時,「唉呀,這種粗活我來做就好了,您趕緊歇著去吧。洗澡水和衣服都準備好了,您吃過飯沒有,要不要煮點消夜……」

  「我知道。」左震只好打斷她,「我去隔壁,你侍候錦繡小心點,有事叫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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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左震的房門剝啄地輕響了兩下。他一向睡得警醒,立時翻身而起:「什麼人?」

  門口是王媽為難的聲音:「二爺,那位姑娘……」

  左震拉開門,疲憊地抹了一把臉,「她又有什麼不對?」

  王媽小聲道:「她一直哭。」

  「什麼?」左震愕然。錦繡的酒品也太差了吧,成然又發起酒瘋來了?

  可是,推開錦繡的門,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她根本還沒醒,醉得不省人事,王媽已經給她擦過身子,換了件寬大的布衫,看樣子那是王媽的衣服。她側著身蜷成一團,閉著眼睛,發出一陣一陣低弱模糊的囈語,聽不懂說些什麼。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緊閉的睫毛下滲出來,沿著蒼白的臉頰滾落。那睫毛長而翹,像柄小小的扇子,在眼眶下投著兩道淺淺的黑影。

  「怪可憐的,怎麼叫都叫不醒。」王媽在後面擔心地看著,「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

  左震俯下身,蹙起了眉頭。「你沒煮點解酒茶給她喝?」

  王媽道:「煮了,可是她喝不下去,喝一口就吐一口。」

  「我抽屜里有醒酒藥丸,你去拿過來。」左震扶起錦繡的頭,觸手處那邊的頭髮都是濕的。

  是什麼事情,讓她在夢裡都會流淚?左震沉默地思量,她到底是夢見些什麼,去世的父母、千里外的家鄉、不願收留她的明珠、侮辱她的客人,還是——她心上的向英東?

  餵她吃了藥,左震放錦繡在床上躺好,對王媽道:「你先出去,我在這裡陪陪她。」

  「哦,」王媽答應著出去,臨出門還不放心地回過頭瞄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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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一盞暈黃的燈光。

  左震坐在床頭,心思有點紛亂。身邊的錦繡忽然動了動,一隻手搭過來,正搭在他的腿上。燈光下,那隻手雪白而滑膩。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左震輕嘆一聲,俯下身去問。

  錦繡睜開了眼睛,但目光像找不到焦點,迷濛地對著空氣。那隻玉也似的手,沿著左震的腿滑上了他的腰,整個人像只畏寒的貓兒,偎進了左震的胸前。是感覺到這胸膛的溫暖,她的另一隻手也摸索著鑽人他敞開的衣襟,攀上了他堅實的肩膀。

  「錦繡?」左震低啞地喚了她一聲,呼吸已經開始急促。

  錦繡微閉著眼睛,輕輕地靠著他的臂彎。左震聽見她低低的聲音,「你不喜歡我,為什麼……我不夠美嗎?我不夠紅嗎……還是,我不會討好?」那語聲輕柔而迷惑,帶著她細細的喘息聲。

  左震的眸子開始轉深,錦繡是在——引誘他?在他的床上?要命的是,他居然有了反應!

  懷裡的錦繡,呼吸帶著淡淡的酒氣,淡淡的清香;她雙頰暈紅,星眸半掩,貼著他的身體,不可思議的柔軟,而敞開的領口,把她頸下柔膩的肌膚和紅色抹胸的邊緣都暴露在左震的眼前。

  左震微微一陣眩暈。四周的寂靜里,瀰漫著誘惑的氣息。錦繡模糊的低語,不安的蠕動,是一道沿著他每寸身體蜿蜒竄上的電流,帶來彷佛刺穿了身體的顫慄。洶湧的欲望,一波一波鋪天蓋地淹沒過來——左震咬緊了牙關。

  身體裡血液澎湃奔流的激盪,在他耳邊轟鳴,而他的堅強與冷寂、神志與意識,都在這欲望的漩渦里的分崩瓦解!他猝然翻身,將錦繡禁錮在自己身下,屏息攫取她的細嫩和柔軟。

  「不要……英少……」喘息之中,錦繡低喃。

  左震渾身一僵。他緩緩抬頭,雙眼發紅,滿額汗珠滾滾而下。剛才——剛才錦繡叫了誰的名字?他懷裡的女人,竟然這樣清晰地喚著另一個男人!他震驚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錦繡美麗的臉孔,一顆心迅速地沉了下去,扯起了胸腔里一陣燒灼般的疼痛。

  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緩緩起身,左震的呼吸還帶著輕顫。

  他明明知道錦繡喜歡英東,甚至他還親手把她送進了百樂門,讓她忍辱賣笑,換取靠近英東的機會。那麼剛才他是怎麼了?是什麼讓他昏了頭?這些年來,他身邊不止一個兩個女人,可是他還不記得有誰能讓他這樣失控!

  左震轉身走進浴室,打開冷水管,從頭上直淋下去。他急需這刺骨的冰冷,來平息他的灼熱和憤怒。更讓他惱恨的是,他的身不由己、他的情不自禁。一個街上撿來的不解風情的丫頭片子,甚至心裡壓根兒都沒有他的存在,憑什麼輕易掌控他的情緒?

  她到底是對他下了蠱,還是施了咒,居然把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和冷靜,都全盤擊潰!

  一直以來,為了防備出賣和背叛,他早已習慣了時時刻刻的本能提防,即使在沉睡里、在酒醉時、在最放縱的那一刻,他也保持著最後一分警醒,絕不完全淪陷。

  如果錦繡是對頭布在他身邊的一步暗棋,剛才意亂情迷完全失控的那一刻,足以讓他死上十次都不止。

  可是,可是想起她的溫柔與倔強,她的脆弱與自尊,想起她站在雨里迷了路的彷徨和無助,在百樂門裡跳第一個舞的生澀和緊張,想起她在月光如水下面吹簫的繾綣和寧靜,被拽著頭髮灌酒的柔弱和狼狽,想起她酒醉時萬般委屈的眼淚,還有在他懷裡那無法抗拒的迷媚……左震驀然閉上了眼睛。

  他再不願承認,他再急於否定,也不能再逃避自己心裡悸動的感情。就算是鬼迷心竅,現在想退,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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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

  錦繡在頭痛里醒來,仍然眩暈和噁心。原來這就是宿醉的滋味?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樣陌生,可是看上去似乎比獅子林都還講究幾分。再低頭一看,「啊!」錦繡忍不住驚呼一聲。

  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事?這凌亂的是誰的衣服?慌亂之中,她想起酒醉之後似乎上了一輛熟悉的車,好象還做了一堆混亂的夢,夢見父母和明珠,無論她怎樣叫、怎樣追,都追不上他們的腳步,越來越遠,她被拋棄在黑夜無人的曠里。在那種恐懼和悲痛之中,有人將她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是誰呢?夢中的感覺是那樣真實,堅實的觸感彷佛現在還彌留在指尖,可是,為什麼夢裡的人會那麼的熟悉,就像……就像是,左震?

  「不可能!」錦繡從床上跳了起來,她一定是記錯了,怎麼會下流得夢見二爺來抱她,就算夢見的男人是英少,那也情有可原哪。不錯,她一定是弄錯了,一定不是左震,是英少。

  「榮小姐?」聽見她的叫聲,門被推開了,一個微胖而和藹的婦人站在門口,愕然地看著赤腳站在地上、衣衫不整,滿臉驚慌失措的錦繡,「你……起來了?」

  錦繡砰一聲又跳回床上,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凌亂不堪,「是啊……您……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你昨天喝醉酒了,不用害羞,是我給你換的衣服。」胖婦人笑咪咪地走進來,「你醉得可真不輕,害二爺陪你折騰了一晚上。」

  什麼?錦繡面紅耳赤。是左震帶她回來的?那昨晚只是個夢,還是迷迷糊糊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天,她發誓,再也不能喝酒了。

  「我是這裡打雜的王媽,喏,你的衣服,我已經幫你洗好烘乾了。」王媽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衣服放在錦繡床頭,笑看一眼滿臉通紅的她,「換了衣服洗洗臉就下來吃早點,二爺在樓下餐廳等著呢。」

  錦繡胡亂答應著,被王媽那種意味深長的笑和打量的眼光弄得心裡發虛。她那一臉滿意的笑是什麼意思?

  抱起被子扔到一邊,錦繡趴在床上認真搜尋可能的痕跡——好在,床單雪白,雖然皺了點,可的確是乾乾淨淨的。錦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好極了,只是個夢而已。

  她又不禁失笑,這樣緊張做什麼?難道二爺還真的會對她怎麼樣不成?

  匆匆洗漱之後下了樓,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清粥小菜,火腿湯包,看上去賞心悅目。左震在旁邊沙發上看報紙,裹著件紫色厚毛衣,頭髮好象還濕漉漉的。

  「二爺,對不起。」錦繡充滿歉意地站在他面前,「聽王媽說,我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

  左震「唔」了一聲,連頭也不抬,「沒事了就快吃飯,一會兒我去碼頭,順便送你回獅子林。」

  錦繡怔了怔,「你好象鼻音很重,著涼了麼?要是不舒服的話,就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沒那麼嬌弱。」左震打斷她,「快點吃飯。」

  他不著涼才怪,十一月的天氣,一個晚上沖了四次冷水澡,簡直要命。也真是服了錦繡,只消片刻工夫,就能把他整成這樣,傳出去還真不用混了。今天一定得找個女人去去火,要不他會懷疑自己欲求不滿,以至於飢不擇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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