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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甚淺,堪堪能蓋住腳踝,日頭尚未落盡,那人就在金色的晚霞中赤裸周身,半跪在溪流正中。用雙手捧起一鞠清泉,他輕輕把水撒在面上,緊接著則是頸間、上臂,一分一毫的用水清潔著軀體。他的身材並不算健碩,甚至可以說有些單薄,然而脫去衣物,卻也並不見瘦弱,反而筋骨分明,帶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流暢美感。清冽的水珠被陽光照耀,就像碎金灑在身上,有一種不涉欲情的出塵之美。

  孫雲鶴站在不遠的林中,簡直挪不開自己的視線,他當然也知道“非禮勿視”,然而雙眼就像失去了控制,他知道這只是巫者行法之前的淨身齋戒,不少淨壇的道士開壇作法之前也會如此,可是換成是那人,一切好像就變了味道,讓他的心跳砰砰,難以自持。

  明明知道有人在看,姜圻的動作依舊沒有半分扭捏,緩緩洗淨了周身,他帶著一身水汽站了起來,微微扭過臉,看向林中。黑亮的眸子,正正對上了另一雙略帶痴氣的眼眸。孫雲鶴像是驚到了一般,慌忙挪開視線,姜圻唇邊卻隱去了一抹淡淡笑容,跨出溪水,打開包裹,取出裡面的素白麻衣套在身上,隨即又輕輕一扯髮簪,讓滿頭烏髮垂落肩頭。

  巫者行法,需要溝通天地自然,故而用清水潔身,白衣覆體,披頭散髮赤足踏地,這是最最正式的巫家之法,除了祭天祭祖外很少用到,然而姜圻卻用了不止一次,在孫雲鶴面前。

  神態自若的拿起了自己的金鈴法器,他手持包裹走了回來,沖猶自尷尬的孫道長說道:“我準備妥當了,隨時可以動法。”

  孫雲鶴乾咳了一聲,轉過視線:“有勞姜兄了,我們入陣吧。”

  沒有任何異議,兩人並肩向大陣方向走去。

  第159章

  今夜正是月盈,銀輪似的滿月高懸天頂,月光皎皎,映的星子都黯淡了幾分。換做是其他擅長觀星之人,怕是會對月盈避之不及,然而孫雲鶴卻沒有半分遲疑,大步走進了已經布置好的陣圖正中。

  這是一個以伏羲卦為陣基的大陣,並非茅山傳承,而是孫雲鶴在兩天之內想出的新陣,名為天星引月陣,根據北斗方位在相應的七處地脈中埋下赤羽錦雞的翼骨,用以接引天星之力,陣眼處則用銅錢、杏旗和雷擊木構成了一圈屏障,主陣者只需站在陣眼處,就能控制方圓幾里的龐大陣勢。這樣規模的單人陣法可謂舉世罕見,然而孫道長眼中並無多少忐忑,只是看了一眼陣外那人的身影,就盤膝坐在了大陣正中。

  在他面前,是一溜排開的七枚雷擊木劍,每柄都只有寸許長,乃是一棵樹齡超過五百載的老棗樹身上截取的木髓,劍身上還繪有五雷正心符,最是至剛至強,萬煞不侵。然而這樣一組道家至寶,放在這裡卻不是為了避煞用的,只見孫雲鶴用指甲在左手中指一划,一滴精血溢出指尖,沒有任何遲疑,他把這滴血塗抹在了最靠近自己的木劍之上。

  只聽“錚”的一聲輕鳴,雷擊木劍上閃出一道金色光華,如同離弦之箭直落入遠處的山巒之中,隨即,銀色的星光自九霄傾落,點亮了那處山林。然而星子如豆,遠山處的亮光只是一閃就要被夜幕吞沒,孫雲鶴手上不停,立刻用精血激發了另一枚木劍。一聲又一聲錚錚劍鳴迴蕩在空寂的山林之中,星搖欲墜,銀芒漸漸掀起波瀾,如同要滌盪那漆黑夜色一般,當最後一枚雷擊木劍被激發時,一聲悶雷突然炸響,遠處的山谷中,一條丈余長,比夜色還要幽黯的黑影猛然躍出,沖向了光華閃爍的七關所在!

  那就是孽龍的龍氣了!沒想到只是短短一段時間,這東西就已經成了氣候,孫雲鶴冷哼一聲,抽出了腰間掛著的長劍,反手一揮插入了劍陣之前,長劍本就鋒銳,這一下直直插入了半尺有餘,似乎被攔腰一釘,那條翻滾著的龍氣也被釘在了七關正中。這本就是天生天長,又經過靈竅蘊養的龍脈煞氣,又哪是會束手待斃的普通妖物,只是一息之間,孽龍猛然一彈,撞向了束縛自己的銀光。

  轟隆隆一陣響雷划過天際,疾風起,山間林木被吹得東倒西歪,葉片嘩嘩,似乎都要被這陣妖風卷上天際,地面也開始震動,如同真正的地龍翻身,每一震都應在了孽龍撞擊大陣的關口,這是真正的陣力激盪,如若不慎讓孽龍衝破了大陣,別說是守陣之人,恐怕就連整個山頭都要被氣脈激盪震垮,那時別說是處於山中的兩人,就是山下的百姓都要命喪黃泉。

  如此緊急時刻,孫雲鶴的神色也肅然了起來,手持的劍柄並未鬆開,而是圍繞著劍陣使出了禹步。禹步相傳乃是夏禹所創,按照七星排列的順序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乃是道家一脈傳承的秘法之一,然而此刻他並非腳踏實地,而是每一步都踩在了泛著幽幽青色的古銅錢之上。原來之前布陣之初,雷擊劍陣附近就已經種下了銅錢編成的陣中陣,此刻按照順序以禹步激發,自然能以錢陣的力量彌補劍陣,而四周的杏黃旗則成勾連兩者的媒介,讓兩種截然不同的陣法能夠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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