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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為什麼?”趙思翰問,“她們為什麼要殺這個男人?”

  鍾辰軒搖了搖頭,說:“我覺得不像是僅僅為了錢。這個,審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望向了遠方,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的湖也呈現出灰藍的顏色,波浪起伏,不時地有一隻白色的鳥掠過。“可是,有個人看到了發生的事。當時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當他知道死者的死狀的時候,他明白了。因為那兩個女孩,曾經在油菜花田裡模擬過殺人的現場。”鍾辰軒說。

  趙思翰把一張TF卡扔到了桌子上,說:“沒錯,照相機裡面的東西被刪了。可是,一般攝影的人都會有複製一份的習慣,以免辛苦拍出來的照片出問題。我找到了他複製的另一張卡――看樣子,阿瑩和青青還沒發現。”

  照片設成了幻燈片,一張張地在電腦上滾動播放。

  要麼就是拍的人在不斷地按快門,要麼就是設成了自動連拍。兩個女孩躺在油菜花地里,另一個正撲倒在油菜花里。她們的動作很奇怪,奇怪到讓人不知所云,但是這時候看的幾個人都明白了,她們是在試驗她們設計的殺人方式是不是可能實現。

  事實上,她們辦到了,雖然很冒險,雖然隨時有失敗的可能性,但她們還是成功了。

  這不知道是她們的幸運,抑或不幸?

  阿瑩的臉色很蒼白,比那天程啟思把她從馬上救下來的時候還要蒼白。她只說了一句話:“我可以抽菸嗎?”

  程啟思看了趙思翰一眼,趙思翰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阿瑩拿出煙,點燃了,夾在兩指之間,煙霧漸漸地上升,淹沒了她的臉。她的聲音在煙霧裡,也顯得遙遠而虛幻。

  “那天晚上,我知道有人住我們旁邊的房間。按理說,住這裡的,都是經過這裡的貨車司機,所以我們相當放心,那種粗俗的人是不會看穿我們的計劃的,他們也不會半夜在外面亂走。”

  程啟思說:“那當你看到我們的時候呢?”

  “天太黑了,你們的車就停在房間門口,我沒法子看清楚你們。”阿瑩淡淡地說,“如果看清楚了,我也許會中止計劃。”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這就是命吧,我選錯了見證人。”

  她沉默了很久,又說:“一切如你們所言。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的動機。最開始,這只是個遊戲。你明白嗎?遊戲。我們在打賭,賭馬山看到葛宏‘死’了,會嚇得暈過去。所以,葛宏也很配合,他身上的是真血,加上油菜花的遮掩,你們很難看清楚他是否是個死人。”

  程啟思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看著鍾辰軒,說:“看看,辰軒,你還是醫生呢,你這眼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鍾辰軒回瞪了他一眼,說:“又不是我們的轄區,我又不能亂碰屍體仔細看。要是我能接近,仔細看兩眼,我要不能看出來就吊銷就自己的執照。”他又看著阿瑩笑了一笑,眼裡有層薄薄的堅冰,說:“其實,阿瑩,我告訴你一件事。”

  阿瑩仍然夾著那支煙,怔怔地看著前方。聽到鍾辰軒這句話,她抬起了睫毛。鍾辰軒雙手撐在桌面上,半俯下身,眼睛直視著她的眼睛。他的聲音,清晰而明亮,帶著點淡淡的嘲弄。

  “雖說一切都不可能重來過,但是,我得告訴你,你的想法是幼稚的。你只是個看多了小說和漫畫的女孩子,你要知道,這種不可思議犯罪,總是有跡可尋的。我幾乎一看就能看出來兇手的痕跡,猜出誰是兇手。我們破案的方式,跟小說里是有所不同的。我們一般會先找動機――除了真有精神病的,都不可能沒有一個強烈的動機――然後逆推兇手。至於你用的什麼手法,那真的不重要,就算我想不出來你怎麼殺的人,我也有把握讓你說真話。你――還太年輕,太幼稚了。”

  阿瑩夾著煙的白皙手指在發抖,她的嘴角也在神經質地顫抖:“是嗎?呵呵,也許你是對的。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程啟思哼了一聲:“你扮小白兔扮得真好。”

  阿瑩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你對女人沒抵抗力。”

  這話說得程啟思無力反駁,鍾辰軒在旁邊只是訕笑,笑了一會兒才說:“你自己說,還是要我來說?”

  “無所謂了。”阿瑩平靜地說,“我們不僅想殺死葛宏,還想得到他的財產。我跟青青……我們都恨他恨得要死。他給我們拍了裸照,他要挾我,我只有聽他的話。我還有家人,我怕給他們丟臉。青青更想要他的錢,反正葛宏沒有更近的親戚了,那孩子是她偷偷留下來的。”

  程啟思冷冷地說:“是你把青青推下水的?”

  “不是!”阿瑩抬起了頭,“我當然不會殺青青!何況,青青死了,我怎麼可能得到葛宏的財產?我是傻子嗎?”

  程啟思呆了一下。阿瑩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阿瑩笑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道:”好啦,反正就這麼多了。我還是挺後悔的,要不是青青一直鼓動我,我是不會幹這種事的,也就糊裡糊塗地過下去了。可是現在……”

  說到這裡,她猛然地搖晃了一下,栽下了椅子。程啟思就在她旁邊,搶上去扶住了她。阿瑩雪白的一張臉,變成了跟馬山死的時候一樣的青藍色。她仍然是美麗的,卻美得無比的詭異。

  “又是氰化鉀!”趙思翰看著阿瑩的臉,有點遺憾地說,“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看到程啟思和鍾辰軒都不說話,突然跳了起來:“難道你們都想到了?你們都沒說?!不是你們的轄區你們就不開口了?喂喂喂,你們太不夠朋友了,嫌疑人在局裡死了,這個問題可大可小……”

  “算啦。”程啟思說,"畏罪自殺而已。我也沒真的想到她會自殺,那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我確實沒想到她的動作會這麼快……”

  趙思翰把電腦打開了,那上面的照片,一張一張地開始滾動,女孩雕像般的胴體,美麗得讓人不敢直視。

  鍾辰軒看著,慢慢地說:“她的貪念,應該更大於她的怨恨吧。”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青青扔下的那個手機,就是給我們看的。她想表現出這些裸照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這是個聰明的做法。不過,從另一方面說來,也是在欲蓋彌彰。”

  氰化鉀是屬於青青和阿瑩的。那麼,馬山也是被她們殺的。她們都知道馬山感冒了,鼻子不靈,也知道他菸癮很大,隨時會抽到有毒的煙。可是,青青又是誰殺的呢?

  “青青自然是馬山殺的。”鍾辰軒說,“除了他,還有誰?不過,我倒不認為馬山殺青青是有預謀的,他們大概是晚上到湖邊,馬山跟青青說,他看到了她跟阿瑩的試驗,如果她肯拿錢堵他的嘴,就不把照片交給警方。兩個人起了爭執,他失手把青青推到了水裡,然後他也害怕了,跑回了車裡,裝成一直在睡覺的樣子……”

  鍾辰軒笑了笑說:“我們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因為他從兇手變成了受害者。那天晚上,我們都在帳篷里,都有不在場證明,只有馬山沒有,他一個人睡在車子裡。而青青跟馬山吵架的時候,阿瑩又偷偷換了馬山的煙,才會造成馬山的死亡。只是青青的死讓阿瑩快崩潰了,她只偷掉了馬山相機里的TF卡,卻沒想到他還有備份。”

  鍾辰軒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我們仍然有盲點,每次比較有趣的案子,幾乎都會出現盲點。這一次,我們忘了死者的存在,不是嗎?”

  程啟思坐在糙地上,看著不遠處那片藍瑩瑩的湖。夕陽閃著耀目的紅光。他隨手摘了枝野花,笑著說:“是啊,只可惜他死了,趙思翰再也抓不了人了。阿瑩自殺也算是一個了結吧。反正她幹這種事,未必能判到死緩。”

  “我們只管抓人可不管判。”鍾辰軒說,“我不覺得她做的事應該判死緩。”

  程啟思“哈”地一聲笑了出來:“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辰軒,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正義感。”

  鍾辰軒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說:“我有正義感很讓人驚奇嗎?你不能因為兇手是美女就生惻隱之心啊,這兩個女人可是比毒蛇還毒呢。”

  程啟思用一種很古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笑得也很古怪:“是嗎?”

  “唉,我們又該回去了。”鍾辰軒有點遺憾地說,“這裡,不愧是高原,空氣清新到出奇。看看這天,有多藍。”

  “像LONELY BEACH一樣的天嗎?”程啟思笑著說,“在哪裡都一樣,人心是不會變的你不會變,我也不會變。所以,假期也該結束了,回去吧。我們經在外面多待了一陣兒了,不能不回去了。”

  鍾辰軒站了起來,帶著點留戀地回過頭,看著那湖。湖像海一樣,無邊無際。“是的,所以我們走到哪裡,都免不了會有謀殺案的發生。那話是怎麼說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鍾辰軒問。

  程啟思忍不住想笑:“你什麼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中文都寫不利索的人,嘖嘖,說這話還真讓人不習慣呢。”

  “好歹我也把金庸看完了。”鍾辰軒不滿地說,他的眼神又飄遠了,“看看這裡的花有多美,有多美一片一片像金色的地毯。又有誰知道在這種美景下面,會藏著罪惡呢?”

  程啟思把手機扔給他,說:“發現‘屍體’的時候,我隨手拍了幾張。現在看起來,這照片真是有水分的。對比之後法醫那邊拍的照片,很明顯,是略有移動的。我們早就該發現此中的玄機了。”

  鍾辰軒喃喃地說:“死人跟活人的區別――他居然過了我的眼睛。因為那面小旗,正好插在了他的臉的附近。還有那些彩條,是一道心理的障礙,我們不想越過去。青青和阿瑩未必懂多少心理學,但是她們做得很完美。”

  程啟思回答:“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謀殺。”

  鍾辰軒笑著說:“希望我的職業生涯里,能夠碰上一樁,那也不枉我幹上這幾年了。”

  程啟思瞪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太陽已經全部沉落了,湖面上泛著的紅光籠罩在那邊金黃色的油菜花田上,開得如此鮮艷和燦爛的油菜花也變得柔和了。

  {END}

  第五章:不見光明的偵探聯盟 文/顏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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