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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嶸躺在地上,看著高高在上的白抓午後的陽光傾灑在白祈的身上,好似為他鍍上一層薄薄的光暈。短暫的失神後,連嶸苦澀一笑:“在下輸了。”

  白祈並未帶他回牢房,而是又給他捆了繩子牽好了朝著吳家去。一路上,連嶸哼哼唧唧說胃疼,白祈也不理他,也不催他。沒多會兒,連嶸訕訕地撓撓鼻子,說:“白祈,在下並非歹人。”

  白祈駐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連,連嶸傻笑以對,大有看誰瞪得過誰的架勢。

  架勢十足,底氣欠奉,連嶸很快敗下陣來。說來也怪不得他,饒是誰,都受不住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瞧著,還瞧得仔仔細細,認認真真。

  連嶸無奈道:“與你明說了吧。在下是個賊。”

  “我不曾見你這般傲然坦白自己是賊的人。”

  “白捕頭謬讚。”

  白祈的眼神表達了他的心內所感――嫌棄!

  連嶸苦笑一聲,道:“在下不過是一個小賊,偷雞摸狗而已。這身夜行衣,也是為了方便行事。”

  白祈心想:這人氣度不凡,容貌絕佳。雖常常猥瑣膽小,頭腦卻是清晰靈活。賊?普天之下,有這樣的賊嗎?

  不待白祈想個明白,連嶸繼續道:“四日前的夜晚,未到子時。在下想在縣中瞧看一番,確定好下手的人家。剛好瞧見吳柏樺從吳家門口出來,身背包袱,手扶胸口,惶惶急急。行至巷口便與看門戶的大爺撞了滿懷。二人私語了一番,吳柏樺便被大爺推搡著離去了。那時,在下瞧見吳柏樺抹了淚。”

  照他這麼說,發生此事的日子,便是滅門慘案的三天前白祈示意連嶸繼續。

  “在下不敢貿然行事,便守在一旁看著。吳柏樺與大爺說了什麼,不曾聽清。後見吳柏樺不願離去,朝回里沖跑。大爺數次將他推出,推搡間,可不見誰對誰抱有怨氣。”

  這是何意?白祈狐疑地問道:“說清楚些。”

  連嶸咂咂舌:“說不清楚。來來來,我推給你看。”說著,連嶸反客為主,拉著白祈行至一無人巷中。

  連嶸說,你試著越過我,到後面去。我來阻擋你。切記啊,吳柏樺可沒你這等的功夫。

  白祈是乾脆利落之人,並不覺得連嶸的法子有何不妥。當下他系好寶劍,朝著連嶸跑了過去。連嶸單手推在他胸前,力不大,卻很堅持。將白祈推出兩丈外。

  “再來。”連嶸說道。

  二撲,白祈使了些力氣險些將連嶸撞倒。連嶸還是推著他的肩膀,把人趕了回去見白祈腳下踉蹌,連嶸伸手去扶,白祈穩穩噹噹地站在原地。誰知,連嶸忽然抓住他肩頭,將人轉了回去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背脊。

  白祈恍然大悟!

  “落了淚,便是動了真情。可見,吳柏樺並非真心想走!”白祈說,“但大爺出於何種原因,必須將他趕離吳家?”

  連嶸回了身,對著白祈豎起拇指:“白捕頭果然機敏過人。”

  連嶸口中的消息對白祈而言,是驚喜,而非驚訝。自然而然的,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連嶸愣了愣,下意識走到他身邊,問:“你不覺得意外?”

  “不。”白祈明言,吳柏樺自幼在吳沈身邊長大,他對吳沈的養育之恩銘記在心,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故此,即便親眼見他要殺害娃娃,我也是有些不信。況且,我見到吳柏樺時,他手上的兇器是一把短匕首,並非可砍下頭顱的快刀。隨後,我們找遍整個吳家內外,都沒發現快刀。”

  另一則,白祈還覺得案發過程有些蹊蹺。

  大火,應該在吳家人都被割了喉頸之後才燃起。以放火順序來想:吳柏樺必然要先將火油灑在幾個房屋周圍,再去殺人作惡。仵作的小徒弟曾說:有幾個下人是被火燒死,火燒中被割了喉頸;有的人則是在火燒前被割了喉頸。就是說:吳柏樺要一邊殺人,一邊跑出去點燃火油。

  聽到這裡,連嶸哈哈大笑,道:昊柏樺倒是很忙。”雖是戲言,卻也道明吳柏樺不可能那般作為的真相。連嶸說:“吳家滿門都死於非命。其中至少有八九個該是壯力大漢,為何不反抗?吳柏樺的武功很高?”

  不,他只是會些強身的皮毛拳腳。與一般的看家護院一般。

  “那就怪了。”連嶸嘖嘖咂舌,“幾個壯漢還打不過一個青年?若不是酒水飯菜中下了藥,那便是……白捕頭,在下也知你懷疑吳家的吃喝被人動了手腳,不然怎會叮囑仵作老兒查驗廚房?”

  白祈愈發琢磨不透連,此人看似無賴,卻能看透自己的步步猜疑,當真不像個賊!

  豈料,連嶸抱著胳膊斜靠在牆上,吊兒郎當地笑言:“哎呀,在下也是胡言亂語。”

  連嶸的顧左右而言他讓白祈臉色凝重。不喜與他人相觸的白祈,竟抓住了連嶸的手,說:“我記得,你曾說吳家十六口被割喉需多久時間?”

  “對,怎麼了?”連嶸糊裡糊塗地點頭。

  白祈緩緩搖頭,道:“不怎麼。當務之急是找到吳柏樺。”

  怪,也是怪在這裡。出縣的幾條路都有衙役看守,嚴格盤查進出的每個百姓。為何就不見吳柏樺?這人身上有傷,白祈也命人在各藥店、醫館附近暗中觀察,至今尚未發現吳柏樺的身影。莫非這人已經死了?

  想到此,白祈說道:“如果他死在紫竹林內,也不是找不到。”

  “哦?偌大的紫竹林,你打算一根竹子一根竹子地挖出來找?”

  白祈斜睨了連嶸一眼,竟笑得有些頑皮:“我自有辦法。”

  一個時辰後,連嶸拖拉著木車,木車上裝有滿滿兩桶酒、釅米醋。白祈當他騾馬一般使喚,他只有唉聲嘆氣的份兒。

  白祈大張旗鼓地在鎮子上弄了兩桶酒和釅米醋,在紫樹林入口處開始潑灑,朝著追G了吳柏樺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白祈緊蹙眉頭不聲不語,連嶸面朝黃土背朝天任勞任怨。

  眼看著,已經過了他與連嶸相遇的地點忽然間,不知從何處襲來一股勁風。白祈思索得過於入神,反應得不及時。連嶸猛地丟下酒勺,飛撲過去。

  “白祈!”連嶸驚呼一聲,將白祈撲倒,護在身下。突發的變化讓白祈顧不得許多,急忙將連嶸推下去。本要去追暗中下手的歹人,卻發現連嶸面色蒼白,嘴唇發紫,後肩上中了一鏢。

  “鏢上淬了毒!”白祈嚇得速速點了連嶸幾大要穴,“撐住,我帶你回去解毒。”

  連嶸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他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勾住了白祈的脖子,把人拉至嘴邊,在他耳邊低語:“回……大家。”

  說完,便昏死了過去。

  背著連嶸疾奔出紫竹林,心中無助時竟看到洛大人騎著馬,溜達過來。

  洛大人一瞧白祈的模樣,當下很是駭然。白祈顧不得說清緣由,將連嶸放在了馬背上。

  白祈將韁繩塞進洛大人手中,忙道:“速帶他去醫館,他中了毒鏢。”

  洛大人手都抖了,沒有半句噦唆,催馬奔著醫館而去。

  轉回頭來,白祈深深吸了口氣。運起輕功,幾個起落回到連嶸中鏢的地方,靜候。

  等了多時,也不見誰來偷襲。白祈的心有些亂,有些惱,一腳將車上還沒用的酒、醋踢翻在地。瞬間,刺鼻的味道蔓延開來,酒醋也在地上緩緩流淌。白祈忽見一處泛起了黑色,那處該是血跡曾經滴落過,遇酒醋後起了反應。找到了!?

  拿起連嶸還剩下的小半桶醋來,沿著黑處繼續潑灑。一炷香的工夫後,白祈找到了棲身在一個小茅糙堆下的吳柏樺。

  吳柏樺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見到白祈,渾濁的眼僅僅閃過一點光亮,便隱沒了去。

  白祈將隨身的金瘡藥都給他使了,遂又扶他起來,準備帶回衙門。

  此刻,吳柏樺卻清醒,靠在白祈身邊,斷斷續續地說明:自己活不久了,白捕頭你定要為我吳家討個公道。

  看吳柏樺的氣息細若遊絲,白祈心中悲感,輕手輕腳地放下他,問道:“有何冤屈,儘管說來。”

  吳柏樺咳出了血,吃力道:“白捕頭可知金精?”

  這時,外面傳來熟悉的氣息。白祈回頭一看,原來是鄒子恆。他手中提著劍,手臂染了血。

  “白兄!”鄒子恆有些狼狽地走過來,“傷著了沒?”

  “沒有。鄒兄怎麼在此?”

  鄒子恆說:“洛大人聽聞你要了很多酒醋,便約我來幫忙。剛到紫竹林外,我見有人行蹤鬼祟,便舍了洛大人前去追趕那人武功甚是高強,我與他過了兩招,不慎傷了手臂。那人逃得快,我又惦記著你。故循著地上的濕痕找來。”

  言罷,鄒子恆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吳柏樺,眼中頓時燃起怒火!白祈單手扣住鄒子恆的劍柄,說道:“他並非兇手,鄒兄切不可魯莽行事。”

  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吳柏樺已經氣若遊絲。鄒子恆看看白祈,最終還是信任了他,將一股內力度給了吳柏樺,讓他稍作緩息。白祈看得明白,這人已是迴光返照了。

  吳柏樺見到鄒子恆,流下了眼淚。他的手顫巍巍地伸向鄒子恆,說道:“鄒大俠,我可見到你了。家父,家父死得冤啊。”說著,他摸摸胸口,繼續道:“我本有家父書信一封,要轉交南嶺府知府大人。我本想先投奔鄒大俠再作打算。可恨我實在太無能,走到臨縣被人伏擊,書信也被歹人奪了去。我不曾看過書信,不知其內容。只知,信中所寫有害我吳家的罪魁禍首。我出不去臨縣,又擔心家父,便趁夜趕回。不料,家中竟然……”

  “慢些說。”白祈給他喝了一口水,順順氣。

  “圖,還在家中。”吳柏樺倒著氣兒,說。

  什麼圖?白祈和鄒子恆都急了起來,卻又不敢碰觸已經快咽氣的人。白祈急著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圖,鄒子恆則是急著為吳沈一家報仇,急著問吳柏樺哪怕一點蛛絲馬跡。

  吳柏樺雙眼渙散,鄒子恆將他抱在懷中,問:“吳大哥未曾提過賊人的名字嗎?一點暗示也可,快想想。”

  吳柏樺張張嘴,無聲無力。白祈見鄒子恆只顧著憤恨,氣得推了他一把:“俯下身,聽他說些什麼。”

  最後一句話,吳柏樺在鄒子恆耳邊說完。家仇未報,死不瞑目。然,鄒子恆聽完他最後一句話,竟然是瞠目結舌,面色慘白。

  “鄒兄!”白祈搖晃著鄒子恆,“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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