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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群眾一片嘖嘖驚嘆之聲,左文章正分心在翻閱昨天的收入,聽到這裡不禁也露出點詫異之色,“真是槍聲?”

  “可不!跟那鞭炮似的!”

  說的那位仿佛是自己親耳聽到的,一臉向毛主席保證的神情。左文章不禁把自己打過交道的幾個道上大哥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想國內民間的槍枝管理可是十分嚴格的,尤其現在還在本地嚴打的形勢下……哪個道上混的不夾緊了屁眼,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頂風作案?或者是外來者……猛龍過江?

  “那肯定死人了吧?你都說流了一路的血了……”

  “我沒看到屍體。不過可能哦……”

  “是不是搶劫啊?沒抓到嗎?”

  群眾們樂此不彼地討論著,左文章沒有加入到這種討論,但作為曾在社會上混過的一員,他有著他的看法。

  他想有槍的話搶也是搶銀行,怎麼可能在烏漆麻黑的小巷子裡搶劫路人?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不關他的事,要操心也是警察操心。於是左文章便象大多數圍觀群眾一樣,聽了一陣也就丟開,忙正事去了。

  整整一天他一閒下來便開始注意自己的電話。雖然這玩意兒今天也響了好幾次,不過都是生意往來和他那些朋友的來電,那個他最想看到的號碼卻硬是遲遲不顯現。

  左文章不禁嘬了嘬牙,心想秦天,你真這麼沉得住氣?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吵架,左文章認真地又想了想,越發覺得這次一定不能慣著秦天,尤其,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

  左文章這種態度一直堅持到了第二天。第二天是周末,酒樓茶館一周中生意最好的時候。才七點鐘店裡已經擁擁一堂,笑語喧譁中穿著中式服裝的服務員們端著托盤在桌子間穿梭,端的是一副國泰民安的景向。

  左文章袖手在吧檯那兒看了一會兒。雖然後廚有總廚、前廳有大堂經理,大多時並不需要他操心,但作為老闆,他總還是要在吃飯時露下面,招呼一下重要客人的。

  聽聞雅9是稅務局某人訂的位,於是左文章滿面春風地敲開門給裡面眾人撒煙敬酒請他們吃好喝好,末了又出來關照大堂經理打折事宜。經理是干餐飲的老人精,自然懂得如何才能讓客人滿意自己這邊也不至於太吃虧,左文章覺得他辦事自己能放心,交待了幾句便回辦公室去了。

  也許是因為秦天這一天仍然沒打電話來讓他有些喪氣,也許是剛才猛幹了一杯白酒讓他有些些微的頭暈,左文章一進辦公室便點開電腦里的歌讓它循環放著,兩隻腳往桌面上一蹺,倒在大班椅里養起神來。

  一連串的憂傷旋律從音箱裡流瀉而出,在不大的房間裡迴旋縈繞:“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這首幾年前的情歌在今晚聽來仍然動人心弦,左文章不由得眼皮兒微微一跳,被這歌聲觸動,莫名一陣感傷。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這些歌詞每一字每一句都象唱在左文章心上,正在那兒隨著歌聲柔腸百結百轉千回之際,忽聽門外鬧哄哄一陣騷動,有人一路推門而來,氣急敗壞地嚷嚷道:“左文章!左文章你在哪兒!”

  這聲音驚惶悽厲,左文章一時竟聽不出是誰的聲音,不由眼睛一睜有些發怔。只聽經理等人也急匆匆趕了過來:“先生!先生請別這樣,再這樣我們報警了!”

  那人聽若未聞,仍自一路找了過來。左文章放下雙腳正準備出去看看便聽辦公室的門砰一聲響那人闖了進來,兩人一打照面,左文章臉上漸漸露些驚詫之色:“……冉隊?”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冉龍武,鬍子啦碴,雙目赤紅,左文章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受了什麼刺激?但他還來不及過問冉龍武已長喘一口氣見了救星似地撲過來:“快!快跟我走!”

  左文章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就被他拉了出去,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名在:“去哪?”

  “中心醫院。秦天……秦天快死了!”

  這是左文章人生中最沒有真實感的一刻鐘,從店裡到醫院,自打聽到那噩耗他就覺得自己象在做夢,街道上嘈雜的人聲車聲聽來恍惚而遙遠。

  秦天怎麼可能會死?!

  明明上次分手的時候他還臉紅脖子粗的跟自己爭執,這才幾天?

  左文章覺得肯定是哪裡弄錯了,可是,可是一步入醫院長廊,目睹坐在監護室外或坐或的秦家家屬和公安局領導,內心那份一直拒絕相信的堅定頓時就天崩地裂般坍塌下來。

  秦媽被幾個女警扶著,哭得捶胸頓足幾欲昏厥,冉龍武臉色唰一下就白了,他以為秦天已經斷了氣,頓時幾步衝上前:“阿姨――!”

  秦媽哭著抬起頭,看到他也看到了左文章,一時間她象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的稻糙,立刻撲上來抓緊左文章:“你去叫他吧,你把他叫醒了我就再也不管你們了!”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

  “阿姨阿姨。”幾個人上來連忙扶住她,將她扶回到椅子上低聲安慰。冉龍武看了左文章一眼,神情也是一副走投入路的慘白:“你……你進去試試吧。”

  秦天身上中了三槍,送到醫院時已經有些不行了。醫生搶救了六個小時,可手術雖然算成功,但人卻一直徘徊在生死邊緣。醫生已說得很清楚,能不能活要看他個人的求生意志,在剛過去的四十八小時險象環生,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怎麼都不會想到通知左文章的。

  第42章

  穿上隔離服,左文章象夢遊一般進到監護室。他眼睛鎖在床上躺著的那人身上,心裡仍然有些恍惚地懷疑。

  眼前這個一動不動插滿管子象是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的重病號,真的就是他那個秦小天?

  怎麼可能,秦天從來沒有這樣死氣沉沉過,明明前兩天還在跟他吵呢……

  左文章看著看著,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哆嗦起來。他象要確認什麼,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小心又小心地去碰觸那人的臉。

  因大量失血的緣故,秦天的臉色難看極了,他雙目緊閉身體發涼,整個人都象癟了一圈似的顯得無比單薄。旁邊儀器上顯示著他的心跳頻率,它跳得那麼微弱那麼有氣無力,仿佛在下一秒就有可能拉成一條直線。左文章喘一口氣,豆大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秦天到底遭遇了些什麼?!

  在自己恨恨地想要用分手來懲罰他的時候、在自己滿面春風跟客人推杯換盞的時候、在自己責怪他竟不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秦天正一個人掙扎在生死線上。一想到這個左文章真箇是心如刀絞悔恨交加,他撫過秦天的頭髮,顫巍巍叫一聲:“秦天……”俯下身去把顫抖地嘴唇貼在他額頭上。

  監護室里有一大扇透明的玻璃窗,此刻左文章背對著走廊,外面的人雖看不到他落淚,但那盡顯心中愛意和哀慟的身體語言卻是人人都看在眼中。一時間秦媽又是淚如雨下,冉龍武的神情則有些尷尬,至於其他人――大家都不是傻子,心裡自然也閃過了各式各樣微妙的念頭,只是此時此地,不免都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無所察覺的神情來。

  過了很久左文章才慢慢走了出來,看樣子他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並不掩飾發紅的眼眶,對旁人那多少有些好奇探索的目光也視若無睹。他只深吸了一口氣,扶住秦媽道:“阿姨您放心,秦天一定會度過這一關。”

  這節骨眼上聽到這麼穩重可靠的保證,即使只是安慰的話秦媽臉上也不禁露出點希翼之色,嗚咽著道:“真的……?”

  左文章用力點了點頭,頓了頓又問:“您吃晚飯了沒有?”

  秦媽搖頭,抽噎著道:“哪有心情……”

  “阿姨,這可不行。秦天這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您不把自己照顧好,怎麼照顧他呢?”左文章說著摸出手機:“我叫人送吃的來,吃完了您休息,今晚我在這兒。”

  秦媽忙道:“不不我不走,回去我也睡不著…”說著憂心地看監護室一眼,顯然是怕秦天晚上又出什麼變故。

  左文章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是放心不下,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好吧。那待會兒就在醫院裡包一間房,您去躺躺,有什麼事我叫您。”

  “……”他如此周到大方秦媽還能說什麼,只好垂了頭抹淚。而這一番對答聽在旁人耳中,大家更仿佛明白了什麼:這男的現在就是秦家的主事人了吧……也是,秦媽已六神無主,秦仕貴自己都還要人照顧。這男的一看就是個挑大樑的人,再說人家財大氣粗,包一間病房什麼的,也有挑大樑的本錢……

  對此最能鬆一口氣的自然就是公安局的領導。秦天這次這個事兒你說算工傷嗎存在著一點兒爭議,醫藥費到底報不報銷報銷百分之多少至今都還沒定下來,領導也怕家屬跟他們鬧,所以若有個冤大頭那情況就不同了……領導對左文章充滿了好感,忙接下話道:“這位――”他不知如何稱呼他,頓了頓便含糊過去,“說得很在理啊!啊,您先放寬心……”好言安慰了秦媽幾句。

  很快的店裡的飯菜送到了,公安局的人也幫著把包房的手續跑好了,左文章又打了幾個電話找關係,好讓院方更加不敢怠慢。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冉龍武,一開口就讓刑警大隊長的臉色又臭了幾分。

  “冉隊,兇手抓到了嗎?”

  “冉隊,兇手抓到了嗎?”

  冉龍武有些憋氣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情願地道:“……還沒。”說出這種答案實在很傷他的自尊心,所以他很快又補充一句:“不過已經有線索了。”

  左文章點點頭:“那這事就拜託你。”

  “當然!”冉龍武憤慨:“我絕不會讓秦天白挨這三槍的!”說完這話他同左文章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轉眼去看裡面的秦天:不管他們對秦天都抱著什麼樣的感情,不管他們兩人之間又是如何不對付,在這一刻,卻是有那麼點微妙的同仇敵愾的。

  冉龍武收回視線戴上警帽,“那我先回局裡了,秦天有什麼事――叫我。”

  左文章點點頭,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就一件事達成統一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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