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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聚會的那天下午,裴雲洲早早就安排完了工作,準備取車赴約。

  沒想到這時候公司的伺服器突然出了問題,有幾單大客戶吵著要見他,如果這時候不留下來處理,後續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裴雲洲咬了咬後牙,毅然決然地離開停車場。

  他回到公司,以最快的速度安撫完客戶,安排人手核查伺服器,等七七八八的事處理完,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他急忙上車,不顧一切地緊踩油門,不用看速度盤都知道,明天罰單會像雪花一樣飄到他的帳上,但顧不了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要是去見那個人,多快的速度都會讓人覺得緩慢又難熬。

  他最終還是踩著同學聚會結束的點,趕到了現場。

  KTV的包廂一開,裡面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

  「裴雲洲,你怎麼來了?」

  「老大,你終於來了!」

  他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也看不見任何人,KTV房門外的一束光打在正對著房門酣睡的青年身上,他就站在那束光里,而其他的人全都和黑暗融合在一起了。

  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滿頭薄汗的裴雲洲放輕了喘氣的聲音,仿佛怕驚擾了睡夢中的青年。

  他緩緩上前,一瞬也不挪眼地盯著黎洛,大學畢業以來,八年沒見,黎洛臉上的稚氣還未脫盡,以前似蘋果般嬌憨可愛的臉龐平添了幾分俊美精緻。

  他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所以他才會在人群里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

  裴雲洲眉眼一彎,因狂奔一直瘋狂跳動的心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落了地,安了心。

  「對不起,我來晚了……」裴雲洲溫柔地說。

  黎洛無意識地偏頭皺了皺鼻子,好像聽見了一樣……

  **

  城市的夜景不斷向後倒退,裴雲洲駕著車一邊注意路況,一邊用餘光注視著副駕駛座上熟睡中的黎洛,他的呼吸平穩,臉頰因醉酒而泛著酡紅。

  光是看著,便讓人覺得心滿意足。

  裴雲洲微微勾起唇角。

  黎洛喝醉了,裴雲洲當場便說要送他回家。也不管周圍老同學們吃驚和八卦的眼神,裴雲洲直接打橫抱起黎洛走出了KTV。

  他不知道黎洛家在哪裡,於是直接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和來時的橫衝直撞不同,裴雲洲開往公寓的車子車速很穩,黎洛舒服地仰在副駕駛座上,渾然不知自己已挪了地方。

  到了公寓,裴雲洲把黎洛放在臥室的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借著明黃溫暖的床頭燈光,細細地凝視著黎洛。

  「好久不見,」他道,「還好嗎?」

  也許是沾了床,黎洛臉上的表情越發舒適安逸。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就這麼看起來,大概率還是好的。

  裴雲洲忍不住輕笑。

  要不怎麼說是他的解藥呢,明明沒見面之前有那麼多的不安,那麼多的焦躁,那麼多的話想要說,等真正見到了,心裡卻忽然全都安靜了。

  就算他現在在睡夢中,無法給到他任何回應也沒關係,只要這樣靜靜地看著,就夠了。

  裴雲洲伸出手,修長微涼的手指緩緩碰觸到火熱的臉頰,因酒精而有些燥熱的黎洛不由發出舒服地輕吟,他的聲音弱弱小小的,就像貓兒一樣,裴雲洲手裡的動作越發輕柔。

  「我再也不會放手了。」裴雲洲不容拒絕地宣告。

  在來之前,他有擔憂過黎洛是否願意見他,但見到的這一刻,所有的擔憂都被深埋在內心的熾烈又厚重的情感驅散,他發現過了這麼多年,他對這個人的愛意,一絲一毫也沒有消減。

  裴雲洲洗漱一番,然後掀開被角鑽了進去,從身後輕輕攏住黎洛的肩膀,心想:他瘦了真多。

  其實不只是瘦,黎洛這些年的變化很多,從穿著打扮到性格,到五官,到身材,方方面面他都成長了很多,歲月在他身上銘刻下了太多痕跡,而那些痕跡里,沒有一道有裴雲洲的參與。

  思及此,裴雲洲心裡的那股遺憾又不可避免地牽扯他的心,鈍鈍的痛意傳至全身。

  戀人走散了還能重新走到一起,可是失去的時光卻無法再挽回了。

  十年的空白,還是彼此人生中最年輕恣意的十年,因為誤會就輕易丟失了,這樣的遺憾,始終教人難以釋懷。

  算了,重逢已是不易。

  裴雲洲緊了緊懷中的青年,睡意漸漸襲上心頭。

  窗外的圓月如明鏡高懸,瓊華泄下,照得一室影影綽綽。

  許是好幾天都沒有睡過這樣安穩的覺,裴雲洲睡得很沉,以至於懷中的黎洛露出了痛苦又窒息的神情他也沒有發現。

  這時候,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從黎洛汗濕的發梢開始,他身上的一切就像被解構的代碼一樣,化解成了綠色的星芒一點又一點地從他體內漂浮了出來,光點凝聚在一處匯聚成一道小溪流,呈螺旋狀升空,然後消散在屋頂,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而黎洛本人也因為光點的消失而逐漸變得透明起來,最後完全消失在裴雲洲的懷中。

  裴雲洲攬著他肩膀的手緩緩垂下,掉在枕頭上。

  然而黎洛的消失還不是全部。

  接下來裴雲洲身上的光點也漂浮了出來,盤旋,升空,再緩緩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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