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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姝也已替劉徇換好衣裳,步出內室來,與孩子們坐在一處。

  阿綺似是又想起父親方才的話,圓圓的眼眸轉了一圈,愛嬌地靠到阿姝懷裡,還沾了羹漬的小嘴湊到阿姝左邊面頰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阿姝一愣,一面摟住女兒,一面取巾帕擦淨面上污漬,笑道:「阿綺這是怎麼了?」

  阿綺一臉正經,指指一旁正同飲湯羹的劉徇,道:「方才父親說,母親照顧兄長與阿綺辛苦了,親一親就不辛苦了,所以阿綺要親一親母親。」

  阿姝頓時有些尷尬,不由埋怨地瞪一眼身邊的劉徇,劉徇低頭若無其事地繼續飲羹,面上卻熱了起來。

  破奴已十六,懂了許多事,聞言先一愣,隨即悶聲輕笑,不敢抬頭。青雀則小一些,將信將疑道:「此話當真?親一親母親便能不辛苦?那我也要親一親。」

  他說著,便放下碗,三兩下坐到阿姝身邊便要靠近。

  劉徇再忍不住,重重放下碗,佯怒道:「青雀,慎言慎行。」

  他雖平日多是慈父模樣,可若子女犯錯,也從不姑息,是以一但板起臉來,也能教孩子們被震懾住。

  果然,青雀一下縮回手,端端正正坐好,才低聲道:「可阿綺說,是父親說的。」

  劉徇輕咳一聲,面色仍是冷著,耳垂卻變得通紅:「青雀,你已不是小孩了,該向破奴學一學。」

  破奴驟被點名,忙收斂笑意,換做正經模樣端坐好。

  阿綺也噤聲,愣愣望著父親。

  劉徇目光一觸即小女兒,便一下軟了許多,不禁放柔了聲音,道:「母親是母親,你們不可在母親面前太過放肆。」說著,他一本正經道,「你們已大了,不可再隨便親母親,只有父親我可以。」

  青雀與阿綺莫名對視一眼,又再打量一眼面無異色的父母與兄長,不由信服地點點頭,齊聲道:「知曉了。」

  阿姝實在瞧不下去劉徇這般哄騙小兒的模樣,忙撇開臉,暗暗瞪他一眼,才轉頭沖兒女溫柔道:「好了,快把羹都飲了吧,莫涼了。」

  一家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待將阿綺與青雀都送回屋去,破奴卻未跟著離去。

  阿姝瞧他有話說,方令宮人們退遠些,令他坐下,溫聲道:「破奴可是有話說?」

  破奴望一眼一旁也坐著的劉徇,笑道:「今日有朝臣們議立儲君,想來叔母已然知曉了,我只想同叔母說一句,我也願舉青雀為太子。」

  他如今身量已高大許多,與尋常青年別無二致,甚至俊俏的面容更多幾分沉穩。說這話時,他面目溫和,話音真摯,毫不作偽。

  阿姝仔細望著他,溫柔的目光里稍稍泛出些水光來。

  這孩子,不枉她這樣多年來,都將他當親子一般對待。今日著意留下,大約便是要親口說出來,安她的心。

  劉徇亦笑了,默默伸出手來,在她背後一下一下輕撫,衝破奴道:「你叔母方才還教我千萬別教你難過,這下可好了,你親自來解釋清楚了。」

  破奴說出心裡的話,只覺身心開朗,不由道:「叔母待我的好,我從來都記得。只是那本也不是屬於我的東西,況且,比起留在宮中被眾人供起,我更愛做那馳騁疆場,建功立業的將軍。將來,青雀做天子,我來做替他守衛疆土的大將軍才好。」

  劉徇望他滿腔豪言的模樣,不由霍然起身,大讚一聲「好」,拍拍他肩膀道:「若是你父親還在,定會以你為傲。」

  破奴被這般誇讚,一時也動容不已。

  阿姝抿唇笑著將他二人拉下,又拉著破奴道:「你今年已十六了,建功立業是一回事,叔母卻要先替你尋個好姑娘才是。」

  時下男子,大多二十歲前便已成婚,尤其王后貴族之家,為求嗣更會早婚兩年。

  破奴一聽這話,卻忽然靦腆地笑了笑,道:「我不瞞叔母,此事,我亦有些想法……」

  阿姝不由與劉徇對視一眼,這模樣,想是看上那一家的女兒了。

  阿姝忙道:「你且說說,是哪家的女子?但凡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叔母定替你去求來。」

  破奴笑得愈發靦腆,猶豫半晌,方鼓起勇氣道:「我想娶阿蘿……」

  阿姝一愣,這阿蘿,竟是她趙氏族中一位年方十四的女孩,論起輩分來,該是她的堂侄女,這兩年也曾出入南宮中,二人也算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這自然是好,劉徇十分滿意,笑著點頭道:「你這小子,原來早有了主見。待你叔母去問過阿蘿,若她願意,便求來作你的婦人吧。」

  破奴到底年輕麵皮薄,含糊應過後,便匆匆離去。

  室內終於只余阿姝與劉徇二人。

  劉徇又伸手摟住她,促狹笑道:「如此可放心了?破奴並無當太子的心,還瞧上了趙家的女兒,可好?」

  阿姝感嘆道:「破奴大了,我竟不知,他早已有了心悅的女子。」

  算算時日,二人相伴,竟已逾十載。

  劉徇輕嘆一聲,低頭吻她面頰,握著她手撫上自己已粗糙了許多的面頰,道:「孩子們都大了,要有自己的福氣。咱們兩個,也該多顧一顧自己的日子,你瞧,我已老了,再不珍惜我,就來不及啦!」

  阿姝輕笑,湊到他眼角紋路處輕輕吻了吻:「夫君老了,在我心裡也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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