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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圖的老婆孩子來看郭圖,上了高原就不行了,孩子在半道上就咽了氣,老婆也
那葬著娘倆的墳是邊防團的聖地,啥時候都有兵們去打掃祭奠。
郭圖還是不吭氣,只是把酒當水一杯杯地倒進嘴裡,再響亮地打嗝!
新團長就問,老前輩還有啥要交代的?
郭圖站起來,端著杯子搖晃著看那軍用地圖。
新團長也站起來,跟在郭圖身後說老前輩放心,咱的防區上大小三十個哨位兩條公路十九條小道都在我腦子裡,老前輩交給我的,怎麼也不會丟了,我拿命看著!
郭圖就指指地圖上那畫著線的地方說那外面你沒看見?
新團長也喝多了,湊到地圖上仔仔細細看了半天。
外面?
外面有啥呢?
還是高原啊,一眼看不到頭的高原!
郭圖一口乾掉杯子裡的酒,猛地把杯子摔了。
幹部們楞了,新團長也楞了。
郭圖就哭,使勁嚎,把門外端菜的炊事班長嚇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郭圖哭啊!
這多年吃的是老百姓供的米麵,穿的是國家發的軍裝,可那還有九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啊,在我當團長的時候沒收回來,我就要走了啊!
咋對得起國家百姓這麼多年的供養?咋對得起後代兒孫啊!
幹部們和新團長都傻了,這麼多年,咋就光顧著看好眼前的一片土地,忘了外面還有那麼大的一片國土啊!
九萬平方公里,祖宗留給咱的土地啊!
那是咱自己的土地啊!
還有人記得嗎?
那首老歌:
我願拓土復開疆!
外篇 逆鱗?!
從坐上漁船的那一刻開始,老夯就氣不順。
憑什麼啊?
自己家打了好幾輩子的那片海,說成別人的就真成別人的了!
那海好啊!一網下去,歡蹦亂跳的大魚就上來了。
那海肥啊!一個猛子紮下去,三頭鮑,雙頭鮑和娃娃腿那麼粗的海參就上來了。
那海仁厚啊!要起風浪了,海水的顏色總要先變變,告訴打魚的船家躲躲,別遭了老天的算計。
可說成了別人的就真的成別人的了?
老夯不信這個邪!
一輩子了,從光著屁溜的娃娃到白著鬍子的老漢,老夯這麼多年都沒怕過誰!
國民黨兵凶吧?老夯敢一槳扇爆那傢伙的腦袋!
海龍王能吧?風裡浪里的也闖了無數個來回!
還真怕了你越南猴子了?
老子拿老二都能砸死你!
老子不比你粗?!
花高價買的柴油,來回一趟打魚掙的錢還不夠買柴油的,可老夯樂意!
那是咱們的海,愛啥時候來都成!
老夯專挑那海打魚,怕什麼?
同村的人都知道,老夯的兒子有出息,現在是海軍大校了,手下有鐵打的戰艦,虎狼般的雄兵!
惹了老夯,那戰艦不把你給砸海底下去?
柴油發動機突突著,催著漁船穩穩的前進,風平浪靜的海讓老夯差點睡著了。
年紀大了,精神也不濟了,以後,該讓年輕人來看著這海了!
海面上陡然響起的聲音打攪了老夯的瞌睡,兩艘小炮艇吆喝著喇叭沖了過來。
老夯不管不顧,招呼船上的幫手下網,這是咱的海!
幫手都是壯小伙子,海風吹出來的古銅色皮膚,胳膊腿上全是力氣,胸膛里都是膽子!
一網下去,大魚上來了,那炮艇近了不少。
再一網,沒等把網拉上來,炮艇已經攔腰撞在了漁船上。
老夯被拋出去好遠,頭昏眼花的,還好船上的幫手利落,要不就得見海龍王了!
飄了一天一夜,總算有另一條漁船把老夯救回去了。
養息了一個月,老夯才能起床活動,村里都知道,是氣的!
老夯的兒子要回來,早早的,老夯拿上半條木槳,招呼幫手端上一把太師椅,穩穩噹噹地等在了碼頭上!
大校回來了,看見碼頭上的老爹手裡的木槳,大校知道,那是家法,傳了好幾代了,上打對國不忠,下打為子不孝!
原本是一條好槳的,打國民黨兵的時候楞是給打斷了!
老夯下得去手!
老夯微微睜開眼睛:“跪下!”
大校看看周圍的鄉親:“爸,我穿著軍裝,回家我給您跪下,您再慢慢教訓!”
老夯把木槳一墩:”跪下!!“
大校看看老夯的神色:”爸!我穿著軍裝“
老夯長須無風自動,眼睛也瞪起來:“你還知道那叫軍裝?你老子在自家海上差點被那越南猴子撞死,你穿著軍裝在哪裡?鄉親們出門打魚,不是被趕回來就是遭打,你穿軍裝的在哪裡?那麼大的戰艦停在海港里生鏽,也不見出來保家衛國,是沒錢買火藥炮子不?爸這裡有錢,鄉親們也有,我封個大紅包給你買火藥炮子啊!”
老夯越說越氣,木槳劈頭蓋臉地抽了過去!
大校不動,站得筆直的任老夯抽打。
老夯打累了,喘息著坐回椅子上。
大校猛然跪倒在地,號啕大哭!
老夯和鄉親都傻了,這孩子不是軟蛋孬種啊,也是血里火里拼出來的官位,怎麼就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