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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由魔入佛:我這個算命先生迷上了周易

  把堂口遷回江淮

  江飛燕走了,和馮少將走了,從此告別“江相派”,告別祖爺,告別她的罪孽。這似乎也告訴人們:找一個愛自己的人,比找一個自己愛的人,要輕鬆得多。

  “越海棠”收歸祖爺麾下了。祖爺終於實現了他一統江湖的宏誓大願。我認為祖爺會很高興,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愉悅。“江相派”統一了,接著呢?走向何方?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誕生了。毛主席向全世界莊嚴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蔣介石此時也在忙,忙著把國庫里的黃金、白銀掏空,全都運到台灣去。

  新中國成立時,廣東、廣西、四川、重慶等地還沒解放。“木子蓮”和“越海棠”的阿寶們急得團團轉,不知接下來的命運如何,有些小腳按捺不住了,開始溜號,偷渡去香港,被祖爺抓回來切了,此後,再也沒有人敢跑了。

  沒出幾日,解放軍打過來了,國民黨殘餘部隊不堪一擊,不到半月,廣州解放,老百姓走上街道放鞭炮慶祝解放。

  祖爺下令:暫時跳場,以觀風向。

  頓時,一百多號人化整為零,隱了。四川分舵的二壩頭,領命後也隱了。

  隨後,祖爺做了一個決定,“大頭,陪我出去走走。”

  我問祖爺:“去哪?”

  祖爺說:“全國各地。”

  祖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他不說原因,我不追問。

  於是,我和祖爺從廣州出發,一路北上,經過江西,從湖北安徽交界處進入河南,然後進入陝西、山西,最後進入河北、北京。

  一路上,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老百姓歡天喜地,個個喜笑顏開,我才知道,解放區並不像國民黨宣傳的那樣恐怖。如今祖爺親自帶我到這些先一步解放的地方,我才真正體驗了什麼叫解放,尤其到了陝北革命老區,老百姓熱情洋溢地打著安塞腰鼓,高唱著“東方紅,太陽升”,那份熱情,那張張笑臉,都是發自內心的。

  祖爺慨嘆:“清末以來,列強入侵,國土淪喪,軍閥割據,戰亂不斷,近百年來,老百姓何曾這麼高興過!”

  我不懂歷史,更不能深刻體味當時祖爺的感慨,我只知道自己生下來就是天下大亂,我只知道“華人與狗不得入內”,我只知道什麼是吃不飽、穿不暖,什麼是惴惴不安!

  在外面飄了一個月,我和祖爺回到廣州。

  夜裡,祖爺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想接下來的路怎麼走嗎?還是回想以前的滄桑歲月?

  就這樣,1949年接近了尾聲,公元1950年到來了。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韓戰爆發了。韓戰打得異常艱苦,那時新中國成立沒多久,戰略物資極度缺乏。國民黨殘餘部隊封鎖海路,妄圖切斷香港愛國人士對大陸的物資援助。

  有些黑道中人攛掇祖爺,說只要跟國民黨合作,嚴密監視海關港口,一有消息就通風報信,協助國民黨切斷共軍的物資供應,就能得到大把的銀子。祖爺沒應,祖爺說:“我不缺那個銀子。”

  就在這內憂外患的時刻,祖爺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把堂口遷回江淮!

  壩頭們都不解:“為什麼要回去,這裡毗鄰香港,一旦有變,還可以跑路,要遷也該遷到大西南邊境,可以逃入緬甸。”去了內地,不等於斷了自己的後路嗎?

  祖爺決定的事,你可以懷疑,也可以反對,但反對無效,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就連四川那幾十號人都弄過來了。

  這是“江相派”歷史上的最大一次遷徙,將近二百人,化整為零,陸陸續續到達江淮。遷徙前,祖爺切掉了五壩頭,與此同時,我晉級為五壩頭,一年後,祖爺又切掉了六壩頭“小時遷”。二壩頭先前推薦的“小海子”趙定海,做了六壩頭。

  我對堂口貢獻不大,但晉級時沒人反對,祖爺說了:“四川做局時,大頭站出來為我擋槍子。”其實,我當時根本沒考慮這麼多,見他們要抓祖爺,就沖了上去。祖爺卻說:“本能的,才是最真的。”

  當時,全國除了“江相派”這一支騙子團伙外,還有大大小小很多“會道門”,依舊在騙,在折騰。

  依照常理,祖爺此時會很謹慎,但那段時間,祖爺一反常態,命令各位壩頭和小腳們頻頻出擊。同時,祖爺高調亮相,與各個“會道門”的頭頭稱兄道弟,這根本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壩頭們一看,祖爺這是和政府對著幹啊。有一天祖爺把我和王家賢叫到堂口,告訴我們有個局,讓我們二人去做。按理說這個局不小,我和王家賢可謂壩頭中的新手,都沒有太多的經驗,祖爺完全可以讓二壩頭他們去操作,但祖爺偏偏選中了我和七壩頭。

  還是那句話,祖爺的話,你可以懷疑,但不能反對。後來,我進了大獄之後,才發現祖爺這是故意的,我和王家賢入行較晚,沒做過什麼太大的局,祖爺要讓我們有足夠的罪進入監獄。

  三十華里外的臨鎮有一個姓李的大戶,做糧油生意。國民黨退守台灣前,這大戶和國民黨素有來往,那些年囤積居奇,撈了不少東西。這大戶叫李坐山,六十多歲,因謝頂,腦袋上的毛早就掉光了,人們都叫他李禿子。李禿子有四個兒子,大兒子因為肚子大,外號“大肚子”,二兒子因為耳朵不好使,外號“二聾子”,三兒子因為太過刁鑽,人稱“三精神”,四兒子因小時總是偷吃香油,滑了腸子,總上廁所,所以人稱“四老茅子”,這一家老小財大氣粗,橫行鄉里,沒人敢惹。

  那年春天,李禿子得了肺結核,請了三四個郎中,湯藥灌了許多,就是不起作用,眼看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這四個小子開始商量老爺子的後事了。

  大戶人下葬非常講究風水,他們認為先人埋葬的風水好壞直接影響後代子孫是否昌旺。如果壞了風水,後世子孫很快就會倒霉。於是,經過地保一攛掇,機會就來了。

  我跟祖爺學過,風水分為兩方面,陽宅風水和陰宅風水,陽宅就是活人住的地方,陰宅就是死人住的地方,祖爺說:“這個局,五壩頭和七壩頭去做,五壩頭扮作風水先生,七壩頭扮學徒。”

  我長得胖,眼睛小,一臉滄桑,所以粘上鬍子,帶上高帽,年齡跨度可達幾十歲。而王家賢正好相反,他白嫩,書生氣濃,刮刮鬍子,就像個小學徒。

  看風水講究“尋龍點穴”,龍就是山脈,穴就是山脈中最吉祥的那個位置,所謂“龍怕孤單穴怕寒”,說的就是龍脈要山水相抱,群山拱繞,孤零零的一座荒山立在那兒,就是孤龍;穴要藏風聚水,不能漏風、漏氣,否則就是寒穴。

  風水勘測那天,李禿子的四個兒子都到場了,大家繞著山坡走了很久,本來我歲數沒這麼大,腿腳很利索,但七壩頭一直攙著我,手裡還端著個羅盤,弄得我反而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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