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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糖打了個哆嗦,臉對臉離得這麼近,她在須叔的目光里看到了真切的緊張和擔憂,於是她也壓低聲音說:“你都知道了?”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須叔說。

  唐小糖冷笑著搖了搖頭:“我不信……你怎麼知道的?你都知道些什麼?”

  “在第二座凶宅里,我燒邪的時候,王紅霞鬼上身了,這是不正常的。”須叔聲若遊絲,“所謂燒邪,是燒死者之鞋以驅死者之邪,如果燒的不是死者之鞋,根本不會觸動凶靈——我最初沒看清楚,從鞋架上隨便拎了一隻鞋來燒,誰知燒的是一隻女鞋,後來我查看過,那隻女鞋的尺碼雖然跟男鞋一樣,但相同尺碼的鞋,女鞋會比男鞋小不少,所以死者倪兵肯定是穿不上的,我燒一雙並非倪兵穿過的鞋,王紅霞居然能夠鬼上身,證明當時上她身的不是那座凶宅里的凶靈,而是她自己心裡有鬼,一直處於高度的緊張中,按照你們醫學的說法,那叫精神高度緊張導致的癔症發作。”

  唐小糖這才明白,這個一直裝神弄鬼的須叔,其實心裡跟明鏡兒似的,於是也把兇手身份可能是個住在這個小區的清潔工的推理,大致講了一遍。

  須叔聽完點點頭:“但是你太冒失了,你所說的可能有道理,但沒有證據,指證不了她,反而可能導致她對你和其他清潔工下毒手。”

  “如果是這樣,反而倒是她犯罪的明證。”

  須叔一愣。

  就在這時,李文解踢開門進來了。

  他們的談話不得不中斷,在把李文解趕出廚房之後,須叔指了指大開的廚房門,對唐小糖使了個眼色。

  唐小糖會意,立刻用手一指主臥的方向說:“這個人也是殺人幫凶,受人指使和脅迫犯下罪行,搞得怨靈纏身,不得解脫,對不對?!”

  這句話中的“這個人”,李文解、張超和老皮都自然而然地認為,是指“被自殺”的馮浪,而心中有鬼的王紅霞聽得魂飛魄散,因為每一個字都是在指向她!

  須叔沖唐小糖豎了一下大拇指,誇獎她聰明。

  須叔接下來的話,則是故意給王紅霞的提示:

  “每個凶宅清潔工除了專業技能和足夠的膽量之外,還應該學會保持沉默。因為看似你走進的是一座屋子,其實走入的是一個個血腥而恐怖的故事,如果你無意中發現了什麼,非要張揚出去,那麼保不齊你將會成為下一個血腥而恐怖的故事的主角!”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臨別時他對王紅霞的叮囑:“王紅霞,我記得你就住在這附近的地下室吧,你帶他們去好好休息一下,對我們這位小唐法醫,你多照顧著點兒,黑燈瞎火的,不要讓她瞎跑……”

  這些話,如果王紅霞是無辜的,當然不會聽出話外之音,但恰恰因為她真的是“一個個血腥而恐怖的故事”的製造者,加之這一夜等於是在她親手製造的故事中重新走了一遍,對本來就提心弔膽、生怕罪行暴露的她,構成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促使她再也撐不住了,為了掩蓋罪行不惜殺人滅口……

  聽完唐小糖的講述,蕾蓉徹底昏了頭,整個晚上她都在擔心須叔會撕票,沒想到最後竟是須叔和唐小糖聯手揭發了三起凶宅殺人案的真兇:“如果是這樣,須叔為什麼要綁架你呢?”

  “綁架?”唐小糖糊塗了,“他沒有綁架我啊,是我自己上門想要做凶宅清潔工的……我不是被李媛那事兒搞得神經兮兮的嗎,就想學學怎麼擺脫凶靈的糾纏。”

  蕾蓉揉了老半天太陽穴,視線才恢復了清晰,可腦子裡仍像煮開了粥一樣混亂不堪:“你的手機怎麼一直打不通啊?”

  “因為清掃凶宅的時候不能用手機,不然本來氣氛就緊張,再來個午夜凶鈴,該多麼嚇人啊,所以須叔就都給收走了,不過他臨別前忘了還給我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等找到他再要回來——料他一個大郭先生,也不至於淪為倒賣手機的二道販子。”

  聽得小唐的口吻,竟對須叔有些親切,蕾蓉越發糊塗了。

  正在這時,那個負責護送唐小糖來楓之墅的警察走進了餐廳:“蕾主任,我接到張隊的電話,他說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傢伙深更半夜打著傘在濱水園瞎轉悠,還總想打聽點兒什麼,口音又不是本地人,於是把他抓了起來,他卻滿不在乎,說跟您認識,名叫呼延雲——”

  “啊?!”唐小糖剛剛在吧檯倒了一杯熱水喝,卻差點嗆了,“名偵探怎麼來了?”

  蕾蓉長出了一口氣,微笑著對那警察道:“你跟張隊講,這個人是我的朋友,請馬上送他來楓之墅——如果他要在濱水園調查,也隨他,不過請告訴他,眼下濱水園那邊的事情已經完結了,楓之墅這邊的命案更需要他來偵破。”

  “這恐怕不合適吧!”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

  蕾蓉一看,是濮亮,正斜眉瞪眼地望著自己,連忙解釋道:“呼延雲是大名鼎鼎的推理者,協助警方破獲了很多大案,在北京——”

  “北京是北京,省城是省城。”濮亮揉了揉酒糟鼻子道,“別看我們在長江以南,論起規矩來那都是黃河以北。咱們國家不允許私人偵探介入刑事案件——咱們國家就沒有私人偵探。您是法醫,和尚不親帽兒親,您摻和這案子,我說不出什麼,真要把一個外人鼓搗進來,我沒法跟上面交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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