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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皮挑了一下大拇指:“超子,道義!”

  張超一笑。

  “須叔幹嗎呢,還不下來?一個人在那屋子裡,黑咕隆咚的,多嚇人啊!”王紅霞看著電梯面板上靜止不動的數字說。

  “須叔他怕什麼!”老皮笑著說,“要我說,須叔就是一閻羅王派上來的判官。還記得不,上次去楓之墅,那地方可是死過整整一隊凶宅清潔工啊,我這老混子,一過橋都肝兒顫,可是須叔呢,從進去到出來,臉不變色心不跳,神情從始至終就一副不起不落不咸不淡的樣兒,尤其是清潔完了他驗收的時候,從屋子到院子檢查一溜夠,邊邊角角的都不放過,哪兒有問題,挨個的給咱們指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裝修驗房的。在三樓的時候——那一層樓死過多少人啊,須叔突然說書房裡好像還有個凶靈未驅,讓咱們都下樓,他一個人待了那麼久,天可都擦黑了,什麼都模模糊糊的,正是最瘮人的時候,我望著黑糊糊的窗戶想,別是他老人家被凶靈抓去,嚼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吧,誰知,人家慢條斯理地從樓上下來了——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他就是一暗夜托生的怪物。”

  “須叔是挺怪的,看不透的一個人。”張超說。

  “咱們幾個,誰能看透誰啊?”老皮嬉皮笑臉地說,“要是都能看透,王紅霞你說說我今天穿的內褲是啥色兒的?”

  “滾一邊兒待著去!”王紅霞粗聲大氣地說,臉上掛著笑,也不見得真生氣。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張超幽幽地說,“一般人,我看不透他的衣服;須叔,我看不透他的皮。”

  7

  五根手指插入沙子當中,慢慢地撫摩著,好像撫摩一隻貓的後脊。

  小夜燈已經全部取走。

  整個房間,本來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現在五指又盡沒於沙中,好像自己埋葬了自己的斷肢。

  慢慢地把手從沙子當中抽了出來,沙子無聲地滑落,積起一座小墳,指縫中殘存的砂礫,讓手指上的皮膚更有質感。

  然後,重新伸出食指,把沙墳挖出一個坑,將一小截東西放了進去,又慢慢地抓起一撮細沙,將小坑掩埋。

  站起身,向廚房走去,打開水龍頭,讓流水沖刷指縫間的砂礫。

  死寂的凶宅里,流水的聲音清脆地打在鋁製水槽的底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有趣,很有趣。

  很多事,不必對結局考慮太多,只要有一個有趣的開始,就可以繼續下去了。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權當是一場遊戲,看看最後是你贏還是我贏,其實,也許連你也不知道,這場遊戲早就開始了——”

  他把濕漉漉的手在黑色袍子上擦了擦,拿出手機,回到主臥,坐在高低床下鋪的床板上,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嘟……嘟……嘟……”

  很久,終於有人接了。

  對方剛說了一聲“餵”,他馬上微笑著說——

  “蕾法醫嗎?你好,我是須叔。”

  無證之勘

  在犯罪現場勘查的過程中,軌跡的重要性絲毫不亞於痕跡。如果把痕跡比喻成一張張靜態的圖片,那麼軌跡則是把這些圖片連續放映的動態影像,它能告訴我們犯罪實施的過程、重要物證的去向、兇手逃跑的路徑等……一個優秀的犯罪軌跡學家,甚至可以分析出2500年前的那位“擲鐵餅者”用鐵餅砸中路人的機率有多大。

  ——劉思緲《犯罪現場勘查教程》

  1

  江聲浩蕩。雄渾的江水緩緩流淌,一如此時此刻的夜空,在陰鬱的壓抑還是暢快的滂沱間躊躇不決,一籌莫展,只能默默地膠著著、凝滯著……唯有波浪與波浪的起伏間,涌動出一絲絲苦澀的銀光。

  張現河第一眼看到江邊的那個女孩時,就呆住了。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孩,美到讓人無法具體形容她的五官,只覺得她是一縷遺世孑立的光芒,清高而孤寒,也許是因為太過完美的緣故,在她的眉宇和目光中,上蒼特地描上了絲許哀傷,而這哀傷非但不能破壞她的美麗,反而將她的美麗襯托得更加詩意。

  他使勁甩了甩頭,一來證明那個女孩不是幻覺,二來是提醒自己:任務在身,不能分心。

  他大步走了上去,來到那個女孩身邊時,一向粗聲大氣的嗓門居然低了幾度:“你好,你能暫時離開這裡一下嗎?”

  如果是平時,對別人,他一般會說“哎,起開,那邊兒待著去”吧!

  女孩沒有搭理他,繼續凝視著遠處,黑黢黢的江心起伏著什麼,好像是永遠不能靠岸的一葉扁舟……

  張現河猶豫了,他不大忍心再次打擾這個女孩,但是任務在身,何況他又注意到女孩的耳朵里塞著白色耳機,想來是在聽音樂,所以沒有注意到身邊來了人。

  沒辦法,只好提高嗓門了:“你好!”

  女孩聽到了,摘下耳機,看了他一眼,長長的睫毛忽扇了一下,眼睛裡閃爍著淚花。

  手機界面上顯示:正在播放一首名叫《戀人心》的歌曲……

  你問西湖水,偷走她的幾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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