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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說好說。”張超忙不迭地點頭,然後壓低了聲音,貼著須叔的耳朵問道,“剛才燒邪之後,文解問您凶靈是不是都驅走了,我看您一直沒言語,我這心裡有點兒沒底啊。再有人住進來,不會再出命案吧?”

  須叔沉默了片刻道:“我只能告訴你,剛才我燒邪時,確認無疑的是驅走了一個凶靈,而且它遁出窗外不會再回來了,但另外一個,煙霧瀰漫中,竟沒有尋清它的去向,所以剛才唐小糖在次臥中了邪時,我以為是那個凶靈一直藏在次臥,想要附身於她,趁機作惡,可是卻又沒有發現——”

  話音戛然而止!

  張超覺察出了氣氛的異樣,望向須叔,雖然主臥里只亮著一盞小夜燈,加上須叔的臉孔大半為濃密的鬍鬚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確鑿無疑的是,須叔的眼睛裡放射出了無比驚詫的光芒!

  須叔正在盯著唐小糖。

  坐在高低床下鋪床板上的唐小糖呆呆地看著正前方,兩片紅唇半張著,一雙大眼睛像被挖掉了一般空空蕩蕩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她的周身猶如入了水的褪色衣服,正在一點點變淡。

  須叔順著唐小糖的視線——準確地說是看她眼睛正對面的目標,看到了一面鏡子。

  梳妝檯上的那面橢圓型的鏡子。

  鏡子裡也有一個唐小糖,也那麼呆若木雞地坐著,但是那個虛像似乎跟本人相反,色彩正在一點點加深,而且,嘴角似乎發出難以察覺的獰笑……

  說時遲那時快,須叔從書架上抓起一個銅質的工藝品轉經筒,猛地砸向那面鏡子,只聽“啪啦啦”一聲響,鏡子裂成了七八塊,鏡中的那個唐小糖頓時成了滿臉裂紋的怪物,然而須叔仍然不肯善罷甘休,將轉經筒倒轉,用尾柄將碎裂的鏡片一塊塊敲下,直到裸露出鑲嵌鏡面的背板。然後他衝到唐小糖面前,從黑袍里扯出一張不知寫著什麼文字的黃色符籙,手只一搖,那符籙“騰”地便燃起了火苗,火光直逼唐小糖的雙眸,唐小糖打了個哆嗦,從睡夢中醒來一般,猛地站起,頭“哐”地撞到上面那層床板上,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喚。

  燃燼的符籙化成飛灰,慢慢地飄落到地上。

  “怎麼了?怎麼突然著火了?”唐小糖揉著頭頂,莫名其妙地問。

  “你被凶靈攝了魂了!”須叔說,“另外一個凶靈一直隱藏在鏡子裡,我竟沒有發現。”

  李文解趕緊上前道:“須叔,這個怪我,是我把她扶到梳妝檯對面坐下的,我一邊說著床不能對著鏡子,一邊竟讓小唐坐在鏡子對面,真是太蠢了!”

  “你們在說什麼啊!”唐小糖更加奇怪了,“剛才在次臥里我是有點害怕,因為出現了幻覺,可是坐在這裡之後,我一直在想事情,壓根就沒有什麼被攝魂的感覺啊。”

  “你在想什麼?”須叔冷冷地問。

  “沒什麼……”唐小糖嘟囔了一句,“我只是覺得,這屋子裡的兇殺案不大像是那個房主幹的……”

  “小唐我看你是真糊塗啦!”王紅霞正在客廳,把手壓式旋轉拖塞進不鏽鋼籃子裡擰乾,“公安局都說了,房東是殺那倆女孩的兇手,那還能有錯的時候?”

  唐小糖有點看不起她:“公安局搞錯的案子多了去了……”

  王紅霞一副‘擰自己的墩布,讓別人說去吧’的架勢:“那你倒說說,你憑啥認為這屋子裡的兇殺案不是那個房東乾的?”

  “我也說不大好,只是有很多非常不對的感覺……”唐小糖想了想說,“首先,一個房東,房子就算再怎麼出租,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吧,總不希望自己的房子變成凶宅吧,所以在自己的屋子裡殺人,本身就令人費解。就算激情犯罪,在自己的屋子裡殺了人,分了屍,用鍋煮了用硫酸泡了,接下來的處理方法難道不是運到外面去,找個荒郊野地埋了嗎?為什麼要把屍塊留在廚房,貼上膠帶加以密封?這個行為,表現出的不是逃避刑罰,而是不具備運輸或掩埋屍塊的能力,只能想辦法讓屍臭晚一點被鄰居聞到,留給自己足夠的逃跑時間。那麼,棄屍荒野和留下屍塊逃跑,對於房東而言,哪個‘性價比’更高?毫無疑問是前者啊,所以我懷疑這案子不是房東乾的。”

  王紅霞笨嘴拙舌的,頓時啞巴了。

  “不一定吧。”李文解道,“坐檯小姐不上班,媽媽桑肯定要上門來找的啊,如果發現失蹤了,報警怎麼辦?”

  “但是,最終證明發現屍體的還是聞到屍臭的鄰居,而且隔了很久。”唐小糖說。

  老皮說話了:“文解你是個雛兒,不懂。小法醫說得不錯。這坐檯小姐是分級別的,絕大多數都是出散台的,跟打游擊似的,沒個准地兒,只有姿色、身材到了一定檔次,才有固定場子肯包,才有媽媽桑肯管。我這麼說吧,租這種屋子的,絕對不會是有固定場子的,被大卸八塊了都不會有人知道。真的有別的小姐找上門來,一句‘搬家了’誰也說不出什麼。小姐這行當,‘打死不報警’是規矩,真要被道兒上知道你跟警察有勾結,那別說你賣了,你買都沒人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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