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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蓉瞪圓了眼睛。

  “濮亮後來告訴我,當時餐桌上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和你一樣的表情,有人看見趙洪波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兩道目光像鋼針一樣,直直地戳在陳一新的臉上,但陳一新照樣笑嘻嘻的,仿佛完全不知道趙洪波說的是什麼意思,趙洪波卻不肯放過他,冷笑道:‘陳總,剛才你當眾表演了一幕因為購買大量凶宅而氣急敗壞的好戲,我且問你,你真的因為囤積了大量凶宅而感到難受嗎?’

  “在趙洪波的逼視下,陳一新面不改色道:‘我們公司可是承諾了,所有二手房交易都在三個月內完成,收購的凶宅賣不出去,公司的資金周轉不靈還是小事,砸了圓滿地產的招牌可是大事!’

  “‘不對吧,以陳總鳩占鵲巢、巧取豪奪的本事,怎麼會在這麼重大的問題上犯方向性錯誤呢?圓滿地產是我親自下的崽子,當初定位就是一家二手房中介公司,從今年開始突然大量收購連傻子都知道不容易賣出去的、就算賣出去也賣不了高價的凶宅,本身就不是一種中介行為,而是一種囤積行為,囤積就一定為了居奇,這是萬古不變的道理……說真的,一開始我還搞不大懂你的戰略,但是最近我派人做了一些調查,終於明白了個中秘密。’趙洪波道,‘更加重要的是,我掌握了一些證據——你刻意製造凶宅的證據!’這時,陳一新一直咧開的蛤蟆嘴漸漸收攏了起來道:‘如果趙總有什麼證據,就拿出來讓我看看嘛,何必在這裡空口無憑地嚇唬人玩。’趙洪波呼啦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陳一新,久久地,終於發出一聲冷笑,指了指天花板道:‘陳總不是想買我這棟別墅嗎?倘若把這棟別墅變成凶宅,豈不是能廉價許多?’陳一新一動不動道:‘我不明白趙總的意思。’趙洪波道:‘姓陳的,你耍陰謀、玩手段,偷梁換柱,把我的公司變成你的,商場如戰場,本就沒什麼仁義道德可講,我不怪你,但是今天濮警官在這兒,有件事倒要說說清楚,當年是你給我蓋了這棟別墅,里里外外裝修得美輪美奐,從而博取了我的信任的,可是你處心積慮,從那時起就刻意在布局、裝修上犯下種種凶煞,想把這屋子變成一座凶宅,這筆帳怎麼算?!’

  “陳一新一聽這話,態度頓時軟了下來:‘我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趙總您一定是誤會我了。’趙洪波怒氣沖沖地說:‘誤會?能把你這種人提拔成副總,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誤會。’這時,濮亮站了起來道:‘趙總,劉廳今天交給我的任務是保護您的安全,您要是覺得哪個王八犢子威脅到了您的安全,只管說,我馬上把他銬起來。’——這個二桿子就會搞這一套。”劉捷苦笑道,“而坐在陳一新身邊的胡岳,也慢慢地站了起來,盯著濮亮。見此情景,趙洪波道:‘我和陳一新的私人恩怨,犯不著這麼多朋友劍拔弩張,這樣吧,我先上樓在書房等一等,十分鐘後,陳一新你想清楚了再上來找我談,談得攏,就是私事,談不攏,就公事公辦嘍。’說完把酒杯里的紅酒一口喝光,用餐巾將嘴一抹,上樓去了,趙憐之追上去剛叫了聲‘爸’,趙洪波就瞪了他一眼道:‘你跟著我做什麼,招呼客人去!’

  “趙憐之手足無措地站在樓梯口,其他的賓客也都一臉尷尬,就連陳一新也坐在座位上發呆,樓上靜悄悄的,一片死寂,只能聽見牆上掛鐘的走秒聲,滴答滴答,濮亮那麼遲鈍的一個人,後來也告訴我說,當時餐廳里的氣氛又緊張又詭異,所有人都覺得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所以誰都不敢動,生怕自己成為引燃什麼恐怖事件的導火索,偌大一個別墅像荒山上的孤墳一樣死寂著……雖然趙洪波說了十分鐘之後讓陳一新上去,但是十分鐘早已過了,陳一新依然一動不動。最後管家清了清嗓子,陳一新一怔,才發現每一道目光都望向他,仿佛在問‘你還坐在這兒做什麼’?他慢慢地站起身,扶著旋轉樓梯的把手向漆黑的樓上走去,胡岳剛想跟上前,濮亮攔腰將他截住了:‘趙總只說讓姓陳的一個人上去,姓陳的大小也是個站著撒尿的,不至於走到哪兒都帶著保鏢吧。’

  “陳一新上樓以後,很長時間,樓上鴉雀無聲,其間,只有羅謙說飲料喝多了,尿急,去洗手間了,管家說要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菜沒上,也離開了,廚娘自然也不在餐廳里……你別怪我囉嗦,我覺得把每個人當時所處的位置都講清楚,有利於你更好地理解和分析案情。”劉捷對蕾蓉說,“就在餐廳里的人們因為漫長的等待而感到煩躁不安的時候,就在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讓所有人驚心動魄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誰的慘叫?”蕾蓉問。

  “可能……是趙洪波。”

  “為什麼說‘可能’?”

  “因為據後來所有的人回憶,就連趙憐之都沒有馬上反應過來是他爸爸在慘叫,只是因為樓上此時此刻除了陳一新就是趙洪波,既然陳一新還活著,那麼發出慘叫的恐怕也只能是趙洪波了。”

  蕾蓉皺起了眉頭:“這個推理恐怕不夠嚴謹吧。”

  “在每個人的神經都高度緊張的情況下,誰要能百分之百地斷定是趙洪波在慘叫,不是反而不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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