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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這一切“道聽途說”都是真的,那麼,這個陳墨,真是夠可憐的,連至親的家人都這樣對待他。

  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那麼,陳墨的“可恨之處”又是什麼呢?毫無自知之明地宣布擇偶條件?還是因為,他長得黑瘦難看,舉手投足,以及神態,都顯得陰暗和猥瑣?

  據與他同住過單身宿舍的梁子坡說,陳墨這個人不壞,就是太“韶”了。韶,是本地的一句土話,形容一個人嘴巴很碎,很嘮叨。

  藍水珠在她的生活圈子裡,沒有遇到過特別“韶”的男人。但是,她知道,有不少男人很能侃,很愛吹牛,基本上,這不算什麼缺點,能說會道好辦事兒嘛。但“能說會道”的“吹牛功夫”,不等於“韶”。

  陳墨的“韶”,藍水珠是見識過的。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藍水珠所在的C線,沒有倒班任務,那期間,除了雙休日,天天上常白班。每天上午九點左右,陳墨會準時去C線工人們聚集的休息室報到。

  休息室里的人都認識他,但沒有人願意理他。確切地說,是沒有人敢理他,因為一旦誰接了他的話茬兒,那麼,他就會死死“釘”住那個人,喋喋不休,“韶”個沒完沒了。梁子坡說,以前他們同住宿舍的時候,陳墨曾經以一塊力士香皂為引子,整整“韶”了一個通宵。媽呀,這樣的男人,誰受得了啊!?

  陳墨每天去報到,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找個人“韶韶”,就像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一樣,逢人便說她的阿毛,最初,人們只是同情;接著就是厭煩;再說,就是嘲笑和躲避了。

  人,都是這樣的-----火不燒到自己屁股上,他就不會去管別人是死還是焦。所以,無需爭論,誰比誰更無情(摘自《扈三豬經典語錄》)。

  顯然,陳墨在尋找“傾訴對象”的時候,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也更不明白,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男版祥林嫂”。

  而且,他尋找“傾訴對象”,也不是隨便找的,就像他找老婆不是隨便找的一樣。

  他每次來找的那個人,是一個藍水珠認識,但並不了解的人。

  那人名叫郭坤,據說,很擅長炒股,並借炒股發了大財。如今房車俱全,孩子讀的是貴族名校,全家出門兒,穿戴的都是名牌服飾。據知情人士估測,他目前的資產至少有一千萬,是C線赫赫有名的大款。

  所以,這位C線款爺,當仁不讓,也非常不幸的,成了“福院怪人”,陳墨同志心目中的“超級偶像”和“傾訴對象”。他在陳墨心目中的地位,絲毫不亞於劉德華之類的大明星在眾多粉絲美眉心目中的地位。

  不知是從何時起,也不知是因為何種原因,陳墨自信,郭坤不但不反感他,而且很願意、也很高興見到他,並聽他傾訴。於是,他就每天不厭其煩地來找郭坤,樂此不疲地向他傾訴。

  至於傾訴的具體內容,藍水珠記不清了,只能記得一個大概。而且,從這些內容中,藍水珠得出幾點結論:

  第一、陳墨這個人比較崇洋媚外。他不止一次地說,人家老外的東西怎麼好怎麼好,中國人一輩子也趕不上人家。

  第二、陳墨崇拜有錢人。他不止一次的說:人家有錢人,開的汽車,那才叫汽車呢,一輛超長卡迪拉克,可以買十輛國產車;人家那個地方,住的都是有錢人,人家住的,那才叫房子呢,前面是花園,後面是大海,海景房啊,你見過嗎?

  ……

  第三、陳墨喜歡幻想,還常常把幻想中的一切,當作真事來說。

  關於這個問題的佐證,一部分,是藍水珠聽別人說的,還有一部分,是陳墨本人說的。

  有一個極討厭陳墨的C線工人,叫做蔡達明的。這個人屬於嘴巴很能侃的“侃哥哥”。他對藍水珠說過這樣一件事:

  “陳墨這個人啊,滿嘴跑火車,他的話,不能相信。比方說,你跟他閒聊吧,你問他:休息日沒事,你都干點啥呀?換了咱普通人,一般人都會說:‘在家看電視唄’,要不就是‘出去逛逛,上超市買東西’,反正,人家說的都是一般的家常事兒;可那小子,你猜他怎麼說?”蔡達明每次說到這兒,都是一臉的義憤填膺,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他說:‘我跟幾個老總上哪哪哪兒(反正都是市區那些著名的飯店茶樓)吃飯喝茶去了,他們請我去的,這不,上個禮拜,是王總請的,這個禮拜,是李總。他們每次請我吃飯喝茶,都開著大奔來接我。我跟你說吧,我都不想去,但又不好意思推辭,那些老總,都是我的同學,跟你說吧,那些人可有錢了……上回,讓我上他們公司干去,說,就坐在那兒,啥都不用干,就給他們噹噹顧問,出出主意,每月,給我開五千塊錢工資,我說,不去、不去,這有啥意思……’”

  蔡達明很有些表演天賦,他繪聲繪色,又略帶誇張地模仿著陳墨那種得意陶醉、自己騙自己的猥瑣表情,還有那種鋼絲球摩擦鍋底似的,沙啞而銳利的太監聲調。

  一番“控訴”完畢,老蔡同志還做了“總結性發言”:“你聽聽,這話是人說的嗎?媽的,氣得老子肝兒疼!這傢伙,說話太不上路子,成天胡說八道,真他媽的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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