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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晏初本來眼淚都快出來了,一看見任歌行那張奼紫嫣紅的臉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沒忍住笑出了聲。

  任歌行一邊給他捋後背一邊笑:「他們說晚上要穿紅的,臉上沒顏色不好看,硬是給我抹的,我看看給我禍害成什麼樣了……草。」

  楊晏初哭笑不得地指著鏡子裡任歌行的臉:「快洗了快洗了,太瘮人了,這誰敢娶。」

  「哪有你這樣的,」任歌行一轉過臉楊晏初就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哈哈哈,描眉畫眼的任歌行欺身而上,「別笑了——哪有你這樣的,糟蹋完人家黃花大小伙子又說不娶了,你採花大盜啊你。」

  楊晏初又控制不住一通笑,把那點感動和驚喜全笑飛了:「哎呦喂……」

  任歌行低下頭,吻住了他。

  一吻終了,兩個人嘴上都紅彤彤的,任歌行笑了笑:「行,這回我胭脂也不用卸了,全給你了。」

  楊晏初勾著他的脖子不讓他走:「你不是說是老肖和秋月的婚事嗎?」

  「第二回 肖聿白給我回信的時候告訴我,他倆打仗那會兒就趕緊把婚事辦完了,那時候也是抱了點有今天沒明天的心思。我一看就酸了,心說不行,我也想要,咱倆還沒辦婚事呢。」

  任歌行說到這,挺不好意思地咧著嘴笑,「我吧,這種事上特別急,特別坐不住屁,上回跟你表白那次就是大半夜憋不住了把你攪合起來說的……這次也一樣,就想趕緊辦了,一天也等不了。我就想著,先扯個幌子說是他們倆的婚事,看看你想不想要,要是你不想那麼快,之前我置辦的那些就當是補送他倆的賀禮,咱們的事,等定居下來再辦,要是你也想——」

  「要是我也想,就是現在這樣。」楊晏初說。

  任歌行點了點頭,有點忐忑有點討好的神色:「秋月還擔心這種大事突然告訴你,怕你來不及準備會不高興。」任歌行看他,「沒不高興吧?」

  楊晏初不知道該說什麼,怔怔地看了他一會,說:「怎麼會不高興呢……我這可就把自己交待出去了。」

  「誰不是呢,」任歌行笑道,「既然來了,我給你梳頭吧。」

  那白玉掐金絲的梳子也是新做的。任歌行站在楊晏初身後,從頭頂梳他的一頭烏髮:「一梳梳到頭——」

  「這也是你這幾天背的?」楊晏初問。

  「啊,別打岔,好不容易背順溜,一會兒忘詞了。」任歌行接著說,「富貴不用愁。」

  「嗯。」楊晏初說。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嗯。」

  「三梳梳到頭——哎你這頭髮有點擀氈啊。」

  「別打岔。」楊晏初說。

  「哦,」任歌行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共齊眉。」

  「好。」

  「梳完了。」任歌行照著他腦門親了一口,說,「好了寶,我真騰不出手,今晚上得來一堆人,我得先走了,你收拾好了等我就行,那個喜服不會穿找小廝小丫鬟幫你穿,我真得走了。」

  「等等。」楊晏初拉住任歌行的袖子,嘆道,「有些話說太多遍可能就不值錢了,但我說每一遍都是真心的。」

  他說:「我愛你。」

  任歌行愣了愣,笑起來:「這話……咳咳,今晚洞房的時候再說哈。」

  他笑著跑了。

  因為成親兩方都是男子,什麼蓋蓋頭下轎跨火盆之禮一概不用,只當著眾賓客拜了天地,恭恭敬敬地三個頭磕下去,兩人在一片賓客的歡笑聲中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眼圈發紅。

  任歌行的這幫朋友鬧洞房鬧得厲害,鬧著要撒帳,往他倆的婚床上扔花生之類的乾果,邵秋月居然也陪他們鬧,捧個紅喜本,在帳子旁邊念:「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

  「好!」一片善意的鬨笑,「大盟主早生貴子!」

  「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

  「好!」

  「哎那瓜子別扔,裡面有我磕出來的皮兒。」

  「你不早說!」

  「撒帳西,錦帶流蘇金角垂!」

  「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

  「撒帳中,一雙月里玉芙蓉!」

  楊晏初和任歌行並肩坐著,都穿著雲紋織錦勾了金線的大紅喜服。他被這鋪天蓋地的大紅色弄得有些恍惚,想起方才任歌行和他去給賓客敬酒,任歌行攬著他介紹:「這是我們家當家的,名叫楊晏初,是前朝御史中丞楊儀簡之子,我的救命恩人。」

  底下有人笑道:「那老任你可算是高攀了。」

  「是啊,」任歌行笑道,「我太慶幸了。」

  在那些善意的嬉笑與逢迎的恭維中,任歌行始終緊緊牽著他的手。

  楊晏初默默地握緊他的手。

  喪父,抄家,藥人谷,浣花樓……那些時光從他的心上流過去,快速地閃過,好像不那麼真實地存在了,好像埋得更深。

  然後他救起了昏迷路旁的任歌行,從此抓住了生命中唯一一束光。

  他知道,傳奇終將落幕,從今往後再無大風大浪,歲月悠悠穿身而過,即將一年年溫柔地磨平他們的稜角,抹白他們的頭髮,等待他們的是庸常的柴米油鹽人間煙火,還有細碎的歡喜和小小的憂愁。桃李春風一杯酒,屋檐下是一年又一年匆匆而去又歸來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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