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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不掉的東西多了。就看人有沒有本事。”

  ……

  這兩天她高興過頭,都快忘了還有一顆□□。

  只是這顆□□,未免太會挑時候了。

  甘棠放在口袋裡的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不應該是現在的。她還沒做好準備。或者,她剛才就不應該猶豫的,雖然她也不確定唐頌的答案,只隱隱期待著那是一顆定心丸。

  正亂想著,車子已經到了,陶斯淼先他們一步,靠在車門上。路燈下,細雪飛舞,淺色的大衣與紅色的車身相互映襯,極具視覺衝擊力。

  甘棠突然很想知道她這樣會不會弄髒衣服嗎。但轉念又覺得自己的腹誹多少顯得幼稚,跟著唐頌下了車。陶斯淼這回主動跟她打了招呼,語氣自然熟稔,她卻是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像戴了一個紙皮面具,怎麼樣都假。

  她也是此時才意識到。她可以在兩個人時和她交手,一旦到了唐頌面前,她竟沒了一點底氣。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天這麼冷,還飄著雪。”

  “走吧。”唐頌帶頭。

  陶斯淼跟上,甘棠最後。

  走進電梯時,甘棠有點委屈。她剛才竟然希望唐頌來牽自己的手。

  她不該這樣介意的。

  平時乘電梯的人很多,今天卻反常得很。三個人各站一個角落,形成的掎角之勢又好笑又尷尬。

  好不容易挨過了幾秒鐘,甘棠自覺往1051的方向走,陶斯淼則跟在唐頌後頭,沒走幾步又往甘棠的方向來:“上次我過來,也沒到你家坐坐。”

  “陶斯淼。”唐頌出聲叫住了她。

  “我今天其實就是來串門的,先串誰家都沒關係。”

  “我有話跟你說。”唐頌態度明確。

  “可是……”陶斯淼故作為難,甘棠又怎會不明白。

  “如果你待會還願意過來,按門鈴就行。”甘棠接道。

  還沒開戰,她自知已經落了下風。

  陶斯淼聞言一笑:“那也行。”

  甘棠沒敢看唐頌,逕自進屋關上了門。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給詩詠打個電話。

  她想,她需要火力支援。

  而那頭,陶斯淼走進唐頌家裡的第一句話就是:“唐頌,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情緒不好嗎?”

  只知道一縮再縮。

  唐頌像沒聽到似的,把鑰匙往玻璃格子裡一放:“你先坐,熱水得現燒。”

  “這麼冷靜,就不怕她被我氣跑了?”

  “我不記得你當初跑的時候有人給你氣受。”

  陶斯淼臉色微變。她顯然沒預料到他會這樣直接。畢竟,那件事就像一根釘子釘在她心口,她以為對他來說也是一樣。

  但他的語氣,實在太正常。

  “我沒別的意思。”唐頌說,“只是我要跟你談的,和她無關。”

  所以別扯上她。

  “好吧。”陶斯淼神色如常,“不過,我承認當年的確欠你一個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唐頌把熱水燒上,“上次在畫室里,我沒跟你說清楚,正好趁今天把該說的說完。”

  “可我現在忽然不想聽了。”

  “你想聽的。所以你才來找我。”

  四目相對,兩個人之間涌動著意味不明的暗潮。

  到底是陶斯淼率先避開,她嘴角一勾,伸手把頭髮別到耳後:“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我了不了解無所謂。”

  “是嗎?那我真不想聽了。”她忽然拿起包,轉身要走。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認識他?”

  陶斯淼像刺蝟一樣回頭。

  “以為我不認識肖子航,還是以為肖子航不認識我?”

  作者有話要說:

  ☆、只有祝福

  此刻的陶斯淼覺得自己很狼狽。

  四年前離開畫室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已跌入了深谷,卻不想還有重見天日的那天。而現在,她正重新把自己往深谷里推。

  她當然問不出口唐頌和肖子航是怎麼認識的。因為她從來沒想過兩個人會有任何交集。一個曾經對不起她,一個被她對不起,她像一隻粘在蛛網上的昆蟲,面對這樣的窘境,無路可去,也無處可逃。

  和唐頌在一起時,她忘不掉肖子航,和肖子航在國外,她想的是唐頌。

  “我會不會太貪心了,一般來說,貪心的人總會得不償失。”她那雙溫柔的眼此刻減了幾分神采。

  唐頌默默地給她倒了杯熱水。

  “你知道嗎?唐頌,我今天來之前還在想,我不提以前,也不提以後,只想跟你說我心裡還有你,然後你會安慰我,心疼我,說不管怎麼樣都會原諒我。”陶斯淼接過水杯,自嘲一笑,“我哪裡來的這種自信呢?”

  “其實你不需要從我這裡找安全感。”唐頌誠懇地說,“而且你應該明白,我給不了。”

  “不是給不給得了的問題,而是你願不願意給。”

  “再糾結下去沒有意義。”

  “是沒有意義。”她笑意未褪,聲音卻在往下沉。

  唐頌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她。

  四年過去,她依舊美麗,優雅,可是眉眼間那抹憂傷,卻比之前更加深厚。

  “唐頌,你是愛過我的,對嗎?”她忽然問。

  他不回答。不回答就是默認。

  陶斯淼是知道的。但她並不開心,因為現在看來,也僅僅是愛過罷了。

  唐頌見她杯子空了,又給她倒了杯水。

  在煙亭山的那個夜晚,他正是被她那看似囂張,實則脆弱無比的笑容所觸動。所以,即使知道一見鍾情太過荒唐,他還是信了。即使知道她很可能只是一時興起,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跟著她走了。

  和她在一起的那幾年,是他最落魄的時候。租房,打工,省吃儉用,頂著自己和妹妹的生活壓力,日子窘迫得無暇顧及自己的理想。

  而她像一個公主來到他身邊,用愛情替他照亮灰暗的前景。

  她愛美,愛耍性子,愛撒嬌,也愛無理取鬧。她像詩詠的另一個影子,所以他很快習慣,也願意理解和包容。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詩詠不喜歡她。而他只當詩詠是鬧脾氣,沒放在心上。

  詩詠工作穩定之後,他也攢夠了錢,開始為她和他的未來謀劃。

  後來想想,他那時太專心了,以至於忽略了她,而當她在求婚那天拒絕自己時,他第一反應就是惡作劇。

  她愛開玩笑。他習慣了。

  只是結局不太盡如人意。

  她走得太快,太急,一個解釋也沒有。而他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病入膏肓,深入脊髓。

  如果問他恨不恨她,恨。因為愛過,所以更恨。但也因為愛過,所以不捨得很。

  他帶著創傷一步一步地挪。她卻已經義無反顧地遠走高飛。

  至於肖子航來畫室找他,已是兩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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