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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手錶。五點二十五分。蘇莎如果能夠辦到的話,她製造的混亂隨時可能開始。

  他沿著甲板走著。船上的燈光照出了一些光亮,不過,要是有個水手想弄清他是不是船上的人,非得看上兩次不可。他把腰間的匕首拔出鞘: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用槍,因為槍聲會驚動人們大喊大叫。

  當他來到上層建築的近旁時,一扇門打開了,一股黃色的光線投射到灑了雨水的甲板上。他藏到角落裡,身體緊貼船首的艙壁,他聽到兩個人講著俄語。門關上了,那兩個人在雨中走向船尾,說話聲聽不到了。

  在上層建築的掩護下,他跑過甲板,來到左舷,繼續向船尾走去。他在拐角處停了下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看到那兩個人在後甲板跟船尾的一個人說話。他禁不住想用衝鋒鎗一下子掃死這三個人——三個人大概是五分之一的敵人——但是,他還是決定不用槍,為時尚早,蘇莎還沒有製造出混亂,他也不曉得她身在何方。

  那兩個人沿右舷甲板走了回來,進了艙門。狄克斯坦朝船尾剩下的那個人走去,那個人像是在放哨。狄克斯坦咕噥了句什麼,那人回應了一個問題,此時,狄克斯坦已經來到跟前,向前一躍,割斷了那人的喉嚨。

  他把那人的屍體拋出船去,繼續向前走。已經幹掉兩個人了,他們依舊不知道他已來到船上。他又看了下手錶。夜光針指示著五點三十。該進艙了。

  他打開了一扇門,看到了一條甬道和一架向上面大概是通向艦橋的舷梯。他爬上梯子。

  艦橋上吵吵嚷嚷。他從舷梯頂端露出頭時,看到了三個人——他猜大概是船長、大副和少尉。大副在對著傳話筒高聲叫喊。從船後傳來奇怪的聲響。就在狄克斯坦端平他的衝鋒鎗的時候,船長拉動一個槓桿,警報開始響徹全船。狄克斯坦扣動了扳機。響亮的達達聲被警報器的叫聲掩蓋了大部分。艦橋上的三個人沒動地方就被射殺了。

  狄克斯坦匆匆退下梯子。警報聲說明蘇莎已經製造了混亂。眼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直到找到她。

  從艦橋向下的舷梯,在兩條甬道的交匯處與甲板相連——橫向的一條是剛才狄克斯坦用過的,另一條沿著上層建築的長度的走向。警報一響。各個艙門全都打開了,人們紛紛涌下兩條甬道。他們誰都沒帶武器:響起的是火警,而不是各就戰鬥崗位的呼叫。狄克斯坦決定使用虛虛實實的策略,實在不成再開槍射擊。他沿著中央甬道迅速前進,在亂作一團的人群中奪路而行,嘴裡用德語高喊“別擋道”。人們瞪著他,不知他是何許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覺得他像個權威人士,而且當時有火情。有一兩個人跟他搭話,他不予理睬。從什麼地方有人粗聲粗氣地發號施令,人群開始有目的地移動起來。狄克斯坦來到了甬道的盡頭,準備走下梯子,這時那個下令的軍官走進視線,指點著他,高聲問了句什麼。

  狄克斯坦溜下了梯子。

  下層甲板上比較井然有序。人們都朝向一個方向——船尾奔跑,有一個三人小組在一名軍官的督導下,打開了消火栓。就在甬道擴寬容納水管的地方,狄克斯坦看到了什麼,使他一時心慌意亂,眼睛由於充滿仇恨而變紅了。

  蘇莎背靠著艙壁,坐在地板上。她的雙腿前伸,褲腿撕破。他透過破褲片可以看到她燒焦的黑乎乎的皮膚。他聽到羅斯托夫壓倒警報的聲音:“你告訴狄克斯坦什麼了?”

  狄克斯坦從梯子跳到甲板上。一名水手在他眼前走過。狄克斯坦用肘擊他的臉,把他打倒,便躍向羅斯托夫。

  即使在他狂怒之際,他仍意識到:在這狹小的地方,羅斯托夫又離蘇莎這麼近,他是不能開槍的。再說,他想用雙手殺死這傢伙。

  他抓住羅斯托夫的肩膀,把他扭過身來。羅斯托夫看到了他的臉。“是你!”狄克斯坦先是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又用一記重拳打在他的腰眼,讓他直不起腰,只有大口喘氣。在他低下頭的當兒,狄克斯坦迅速地提起一條腿,用膝蓋向上猛砸羅斯托夫的下顎,打碎了他的下巴。緊接著,他繼續行動著,使盡全力向羅斯托夫的喉嚨踢出一腳,把他的脖子踢斷,使他退後幾步,撞到艙壁上。

  不等羅斯托夫徹底跌倒,狄克斯坦馬上轉過身,跪下一條腿,從肩上取下衝鋒鎗,側著身體遮住蘇莎,朝出現在甬道里的三名水手開了火。

  他再調轉身,用消防隊員的方式提起蘇莎,儘量不碰到她燒傷的肌膚。這會兒他有時間思考了。顯然,火勢在船尾,就是人們跑去的方向。如果他此刻向前跑,就不大可能被撞見。

  他一路跑過甬道,隨後又扛著她上了梯子。他從肩頭感到的她的身體,知道她還有知覺。他從梯子頂端來到主甲板上,看到一扇門,就走了出去。

  甲板上亂成一團。一個人經過他身邊,跑向船尾,另一個卻跑向相反的方向。有人在船首。船尾處有人倒在甲板上,大概是讓火燒傷了,兩個人俯在他身體上方。

  狄克斯坦向前跑到他上船時用的舷梯。他把衝鋒鎗在肩頭背好,用另一個肩頭上把蘇莎扛起,便跨過欄杆。

  他在向下爬時,向甲板掃了一眼,知道他們已經發現了他。

  看到船上有一個陌生的面孔,不知他是誰,從而拖延了詢問的時間,直到火警響起,這還不足為奇,而發現一個人扛著另一個人要離船,可就是另一碼事了。

  他剛剛下到舷梯的中途,他們就開始向他開火了。

  一顆子彈打在他頭旁的船體上砰的一響。他抬頭一看,只見三個人俯身在欄杆外,兩個人用的是手槍。他用左手握住舷梯,用右手抓起衝鋒鎗,瞄向上邊開了火。他沒有射中目標,但那三個人縮了回去。

  他失去了平衡。

  在船首上揚的時候,他給甩向了左邊,槍也掉進了海里,只有右手還死死抓住舷梯。他的右腳滑出了梯撐——這時,他驚駭萬分地感到,蘇莎開始從他的左肩下滑了。

  “抓緊我!”他朝她高叫,這時已經沒把握她還有沒有意識了。他感到她緊抓著他的毛衣,可仍然止不住下滑,她那失去平衡的體重進一步把他拉向左側。

  “別!”他吼叫著。

  她滑下了他的肩頭,跌進了大海。

  狄克斯坦轉頭看到了汽艇,往下一跳,落進艇里,震得小艇嘎嘎搖晃。

  他朝著周圍的大海高叫她的名字。把汽艇從一邊擺向另一邊,隨著她未能浮出水面的每一秒鐘,他的絕望也與時俱增。這時他聽到了蓋過風聲的尖叫。他把汽艇朝著尖叫聲駛去,看到在汽艇和卡爾拉號船體中間,她的頭剛剛露出水面。

  他夠不到她。

  她又尖叫一聲。

  汽艇是用繩索拴在卡爾拉號上的,繩索的大部分盤在汽艇的甲板上。狄克斯坦用刀子割斷了繩索,鬆開系在卡爾拉號舷梯的那一端,把剩下的這一段拋向蘇莎。

  就在她伸手夠繩索的時候,海面掀起浪濤,又將她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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