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顧懷清撫摸著虎妞柔軟的毛皮,喃喃的道:“好閨女,你怎麼能未婚先孕呢?到底那jian夫是誰?”

  虎妞自然無法回答,打著小呼嚕,拿腦袋親熱的蹭他的手。

  三個月後,虎妞生下一窩四隻小貓崽,兩隻跟虎妞一樣的狸花貓,兩隻鴛鴦眼白貓,跟雪球一個樣兒,毫無疑問,虎妞的jian夫就是段明臣養的那隻小公貓雪球了。

  除了段明臣之外,小黑也曾經來找過他兩次,帶來蕭璟的口信。

  初始,蕭璟還軟磨硬令要他回京,不過後來,蕭璟也明白顧懷清心意已決,無心仕途,一心只想歸隱。

  蕭璟用計迫使他與段明臣離心,雖然成功分開了他們,但顧懷清何等聰明,焉能看不出始作俑者乃是蕭璟?

  顧懷清因此對蕭璟心灰意冷,無法原諒他的所作所為,他們之間,再也恢復不到兒時的情誼了。

  蕭璟自是悔恨莫及,但他了解顧懷清的性子,他若是不願歸來,強逼也是無用,弄得不好還會逼他走上極端。

  ******

  寒來暑往,轉眼已過了三載春秋。

  柳枝暴出新芽,山頂冰雪消融,桃紅又是一年春。

  顧懷清慵懶的倚著柴扉,門口那株老桃樹開得如火如荼,粉色花瓣灑落在他的肩頭。美景美人,相得益彰,簡直可以入畫。

  然而美人面對美景,卻有些心不在焉,眼角餘光不時瞟向山拗口的小徑。

  那是唯一進出村子的路徑,每逢桃花開的時節,都會有一個騎黑馬的俊朗男子來找他。

  然而今年,桃花已經開了,那位男子卻遲遲沒有出現。

  顧懷清望著在腳邊嬉戲打鬧的四隻貓崽,心中逐漸不安起來。他知道男人一向守信,若非有意外情況,他絕不會失約。

  虎妞顯得十分焦躁,上爬下跳,拖長聲音悽厲的嚎叫,似乎在尋找什麼。

  男人每次來的時候,也會把雪球帶來,讓它們兩隻貓團聚,所以,虎妞是想念孩子他爸了吧?

  顧懷清心下惻然,彎腰抱起虎妞,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道:“你也想念他了?”

  虎妞嗚嗚的哼了兩聲,似乎在回應主人。

  又過了幾日,桃花都快凋謝了,男人還是沒有來。顧懷清心中的擔憂和不安加深了。

  他雖歸隱許久,但無論是小黑還是段明臣,都會跟他說起朝堂上的事情,因此他對於大齊的情況並非一無所知。

  這兩年,烏孫人和韃靼人被打敗後,是安分了許多,但遼東的女真人卻迅速崛起,屢屢進犯,成為大齊的心腹大患。

  他不由得想起,去年男人來時曾經跟他說起,因為大齊在遼東戰場對女真人作戰不利,蕭璟打算派他去助陣。男人說話時聲音低沉,語氣嚴肅,可見遼東的形勢不容樂觀。

  上回小黑來時,也曾經勸過他:“主人別怪我多嘴,您有空也勸勸段大人吧。自從您離開後,段大人就像自虐一般,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沖在第一個,簡直是拿命在拼。他武功再好,也禁不起這樣搏命,戰場上刀槍無眼,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這樣不惜命,遲早會……”

  夜色已深,窗外一片死寂,只有虎妞偶爾發出的嗚嗚哀叫。

  顧懷清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無論怎樣調息,就是無法平靜下來。

  這混蛋,怎麼就不能讓自己安生呢?以前讓他別來,他非要來,該來的時候,又偏偏不來!

  顧懷清煩躁的一把掀去被子,從床上跳下來,從廚房捧了一壇酒。

  漫漫長夜,睡又睡不著,不如飲酒打發時光。

  顧懷清本就酒量不佳,加上懷著心事,一口氣喝了大半壇,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醉意迷濛之際,仿佛看到了那讓他牽掛的冤家,穿著一身戎裝,騎在馬上朝自己微笑。

  他又喜又氣,說道:“你還知道來?”

  不料,男人卻沒有靠近他,反而調轉馬頭,朝遠處奔去。

  “你去哪裡?給我回來!”顧懷清在身後氣得大叫。

  然而男人卻充耳不聞,騎著黑馬,風一般沖向敵營,但見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宛如人間煉獄。

  顧懷清看著男人在敵人包圍中苦戰,突然,圍攻的敵人退去,四周的山坡上冒出烏壓壓的弓箭手,將男人團團圍住,無數的弩箭對準了男人。

  “跑,快跑!”顧懷清焦急的大叫。

  然而為時已晚,無數箭矢如暴雨般激射向男人,而男人似乎已知命運,竟然不閃不躲,緩緩的回過頭,深情的黑眸望向顧懷清。

  顧懷清腦子轟得一聲炸開,拼命想衝過去,可是腿卻像被縛住了一般,無法挪動。

  “不——不要——”

  顧懷清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成千上萬的箭矢沒入男人的胸口,漫天的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

  “大哥……大哥……”

  嘩啦一聲脆響,酒罈子摔落到地上,將噩夢中的顧懷清驚醒。

  他胡亂抹去眼角的淚,背心和額頭全是冷汗,心裡又是慶幸又是憂懼。慶幸的是,這只是個噩夢,憂懼的是,這夢境如此真實,實乃不祥之兆。

  顧懷清一頭衝到河裡,鞠起冰涼的河水,澆在自己身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無濟於事,段明臣萬箭穿心、滿身是血緩緩倒下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為何他至今不來?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懷清無法控制心中的思念,閉上眼,放縱自己好好的想他,卻驚覺男人的容貌竟然模糊起來。

  也是,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他了。每次他過來,自己都避而不見,連小黑都覺得自己太過絕情。

  為什麼那麼絕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為什麼要那麼倔,驕傲的不肯低頭?

  明明心裡早就原諒他了不是嗎?

  明明放不下他,為什麼不肯敞開心扉,原諒他?

  若是他真的……,那豈不是抱憾終身,永遠都無法彌補?

  不,不能這樣下去了!

  顧懷清一旦想通,頓時豁然開朗,他躍上馬背,連夜出村。

  小山村地處偏遠,山路崎嶇,交通十分不便,不過顧懷清沒有別的選擇,待在山村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必須去城鎮才能打探到男人的消息。

  不眠不休的趕了一日一夜,終於抵達了最近的城鎮,顧懷清直奔驛館,那裡向來是消息最靈通之處,卻聽到一個讓他心肝俱裂的噩耗。

  大齊在遼東與女真大戰一場,雙方死傷無數,終於將女真鐵騎阻在關外,然而大齊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損失了上萬精兵,主帥段明臣也被敵軍引入埋伏圈,不幸中箭身亡。

  顧懷清眼前一黑,心痛如絞,險些從馬上栽下來。

  沒想到他做的噩夢竟然是真的……

  顧懷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被馬兒馱著回到村里。

  酒罈摔碎在地上,酒香彌散在空氣里。

  顧懷清呆呆的望著即將凋零的滿樹桃花,樹下埋著幾罈子用桃花釀的酒,本是為他準備的,三年前埋在桃樹下。

  當時想著,哪一天自己決定原諒他了,就拿出來跟他對飲,來個一醉方休。

  可惜……男人再也不會來了,也不會跟他喝桃花釀了……

  顧懷清仰頭狂笑起來,把酒罈子一個個挖出來,再一個個捏碎。

  碎瓷片割破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桃花瓣上,悽美而艷麗。

  “大哥,我錯了……你不要走太快,等著我……”

  他握住染了血的碎瓷片,尖銳的角對準了自己的咽喉,閉起眼,用力的刺下去……

  想像之中的疼痛並未來臨,身體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卿卿,你這是做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大聲道。

  顧懷清不敢置信的猛然睜眼,等著男人俊朗的面容,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不等男人回答,顧懷清一頭扎進他的懷抱,紅著眼圈,死死抱緊他的身體,力氣大得幾乎要勒斷男人的腰,“不,不要說話!不要走!哪怕是鬼,也不要再離開我!”

  段明臣鼻子發酸,疼惜的抱緊顧懷清,柔聲哄道:“乖,別怕,我不是鬼。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顧懷清抬起頭,定定的望著段明臣,心裡還是不敢相信,突然直起身摟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吻住他的嘴唇……

  顧懷清兇狠的吻著男人,像受傷的獸一樣啃咬廝磨,直到段明臣的嘴唇都紅腫起來,兩人都氣息不穩的粗喘,他才確信男人真的活著回來了。

  顧懷清認真的問道:“你答應我的,不會離開了,你不會再騙我吧?”

  段明臣寵溺的抱緊他:“大哥答應你的事,從來都不會騙你。你還記得嗎,我曾答應你,有朝一日退隱江湖,要帶著你游遍天下,吃遍天下美食?”

  顧懷清眨了眨眼,欣然笑道:“我想吃西湖醋魚和東坡肉!”

  段明臣笑道:“好,我們這就出發!”

  ******

  興元四年春,遼東大捷,大齊將士在經歷一番苦戰後,終於將兇悍的女真騎兵趕出了關外。

  然而,主帥段明臣卻不幸為國捐軀,這位歷史上最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犧牲時年僅二十八歲。

  痛失忠臣的皇帝蕭璟大為悲傷,下旨追封段明臣為一等忠勇公,出殯時無數百姓相送,哭聲震天。

  當所有人都在哀嘆一代將才的隕落,風景如畫的西子湖畔,卻迎來了兩位丰神如玉的公子。

  “大哥,我至今未想通,你詐死脫逃,是如何騙過陛下的?”顧懷清歪著頭問道。

  “自然不可能騙得過,事實上,我跟皇帝做了個交易。”

  段明臣娓娓道出原委,其實這三年來,他跟蕭璟的君臣關係一直很微妙。因為顧懷清的緣故,他們有點同病相憐,但也因為顧懷清,兩人不免心中有芥蒂。

  蕭璟一方面不得不重用段明臣,讓他南征北戰,四處征伐,但又不敢對他完全放心。段明臣是安王唯一活著的兒子,安王雖然已死,但暗地裡的勢力卻並未被蕭璟收服,始終是他的心頭之患。

  段明臣立功越多,聲望越高,蕭璟就越是忌憚。功高震主,本就是為人臣子的忌諱,何況他還有那樣一重敏感的身份。

  段明臣無意謀逆,心中又牽掛顧懷清,便萌生了退意。他思來想去,決定跟蕭璟談一個交易,段明臣將安王留下的勢力如數交給蕭璟,絕了他的後患,但條件是蕭璟允許他辭官退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