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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見念漣的情景極為尷尬,不是爛漫花中的眼神相交,也不是花神節上退去面具的相視一笑,而是在泥濘之路,她被人一推,我被絆倒,她摔到我懷中,呆愣著許久沒回過神來。

  我們那時不算熟稔,充其量只算一面之緣。後來在李府再見,我才知曉她原是我好友年年炫耀的那個長姐。她拉著李信元的長袖,縮在背後看我,這麼看了一會,她才恍然,我與她有一面之緣。

  念漣年幼,相貌未開,卻也能從她挺翹的鼻,眼中不自覺游出的柔意和那雙令我歡喜的眼,看出她以後長得為何等絕色。她身為長姐,卻很黏信元兄,大概是因為我經常到府中拜訪,念漣原本見我客氣的臉色,總會帶著莫名其妙的不耐。

  對著她一個白眼,一聲輕哼。我不知是腦子哪個筋不對,忽然生起了“這個小丫頭,可愛得不行”的念頭,稟了告訴信元,他一臉要追殺我回晉陽的模樣。可是想了定要實行,信元也調不開時間尋我麻煩,徐家那小小姐可來尋他玩了。

  新鑄成的劍,我首先交給了念漣觀賞,她總是狐疑地瞅了我一眼,接著便低頭評論我新鑄成的劍,問我這柄劍需不需要劍穗。她編得一手好穗,我掛在腰上的那柄劍的穗子便是她親手編的。

  若說初遇沒有絲毫美感,可那時她拉著我袒露心意,腦城中鐘鼓輕響,鐘聲悠長莊嚴,我見著她緊拽著衣襟的嬌俏模樣,不由隨著她的動作,隔著薄細的劉海吻著她的額心。

  念漣長開後,又與家中透露她與我的關係,一紙書信寄於我手,急切切地便是催婚和綿綿之情,寫的那簪花小楷里還連連打趣,說再不娶,便是遲了。

  我從晉陽遠遠趕到李家,嫁娶的東西一應俱全,迎著信元兄捶胸之姿,連連擔保自己愛慕念漣已久,定待她一世安穩。屏風之後,娉婷之影慢慢現出型來。烏髮、柳眉、含情目,蔥指、紅唇、紅酥手,我與那雙目交織,便覺得心一盪一盪,身在溫池,心忽地軟了下去。

  鐘鼓綿延聲中定情,還是在那目光流轉、雙目交織之時?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明白了越天嶺的意思,當年只隔著雨幕那橋,遠遠地一看,就覺阿娘宛若上界仙人,仙氣縹緲,可誰遇此等女子不願藏入屋中細細觀賞?

  家中事務繁多,與人打交道又是經常之事,我是男子,自然知道那些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是何意思,我不想看她為外人目光所擾,又將婚禮的日子提前了幾日。

  洞房花燭夜時,那紅唇一揚,眉眼含情之姿,便讓我至今回味無窮。我喜她嬌嗔之態,喜她每每含笑模樣。

  我越瑿做過渾事,做過錯事,唯獨不後悔娶她,估計是上天賜的福分,送我與她尷尬一面,又送與我此等佳人。

  春分三月,她誕下一子,我那時孤零零站在門外,懷中被塞了個毛頭小兒,屋內高喊著:“夫人醒醒,夫人不要睡!”

  她期待的毛頭小子還算得了什麼,愛情晶石,我並不需要,我只要她而已。毛頭小子隨意拋給旁人,踹開門一眼便見那慘白的臉色和一盆盆血水。

  心浸入冰雪,那毛頭小兒竟讓她失了半條命!今後的日子不過纏綿病榻,我恨極了那剛出生的小兒,腦中便響起了這小兒的名字。

  倒了胃口的小子,黑色的美玉,不堪的心,那小子有了大名,叫做越瑿。

  念漣愈加瘦弱,我卻無法分擔她一點痛楚,於是便讓人挖了外邊的桃樹,一棵棵、一叢叢,硬是把院牆推翻,建了個桃林。

  如同所料一般,她窗門一開,便見滿目桃色,不知小女兒性情未消,認為是上天恩賜,畢竟前幾日還是光禿禿的一片,今日卻是桃林。

  念漣鑽進我的懷中,溫柔地捻起一瓣桃花:“止戈,桃花真好看,你要吃桃花糕嗎?”

  喉結一溫,女子俏皮地看著我,我哪敢不從呢?低頭吻在她額頭,鼻尖相抵,呼吸交織:“夫人,止戈哪敢不從?自全憑夫人做主。”

  沒有旁人打擾的日子愜意得不行,我每日在禁閣辦公,整日在她的桃苑打地鋪睡覺。

  可不知何時,她每每問我一個問題:“我們家子玉呢?”

  我不喜歡在她嘴裡聽到別人的名字,就連信元兄的名字我都要飛吃乾醋。念漣敏感我的情緒,卻不明白我那時見她慘白臉色的驚恐,擁著她埋入懷抱,我口中抱怨著:“那小兒在學鑄劍之法,忙得很,哪裡知道來看了你嘍?”

  念漣終於不提那小孩了,府中侍衛總是找到那個滿地亂跑的小孩,我想著他嬰兒之時的猴子模樣,還沒從那隻猴子過度到眼前樣子白淨的男孩,就覺得他渾身每處沒有一點像我和念漣的,反正不像是越家的種。

  她終於有一天有了精神,不再是窗前相擁視花,我執著劍邀她去桃林石桌前,為她舞劍。那小孩裝著滿臉乖巧的模樣從一旁跳出,我都不知道他如何躲過府中人的耳目,到了桃苑。

  理所當然,念漣和我的關係被他輕易用言語挑撥,念漣第一次那麼大聲地凶我。啊,我真和越天嶺一般成為厭惡親兒的存在了。

  越瑿實在不像我,隱忍安靜,什麼計都往暗處使,專門熱愛挑撥離間,不像我們越家人一般明暗相輔。我自是拔劍尋他,將他砸得滿頭是血,可一下手,我便有些後悔,念漣若是知道了,可不是單純地凶我了,說不定還要分居,再嚴重就是回娘家、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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