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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花複雜心思,這些變化都是兒子與黑諾見面以後發生的,施父對黑諾可以令兒子積極向上還是有一點點感謝的。所以他關心的只是這影響有多久,那孩子走了以後兒子如何保持不重蹈覆轍。

  黑諾在6月份面試拿到了簽證,美國的簽證先批下來的。接下來就輪到施言了,他要偷偷先辦理護照,為了不走漏風聲,狡猾的施言由邱林松出面在公安部門辦理。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馬腳出在護照照片上。

  護照需要的照片和普通免冠照片不一樣,施言在照相館拍了就拿給阿松,但是他不知道照相館多保留了一份做護照相片的樣品。小地方中誰講什麼肖像權,聽還沒有聽說過呢,用你照片那是因為你長得好看,你還要覺得榮幸呢。

  大企業的秘書專門為領導跑腿的,因工作需要來到照相館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領導家公子的照片。知道施言照護照像,他也不覺得不妥,因為施父出國的時候一般都是帶團的團長,按章程團長是可以帶一名親屬的(當然大部分人帶老婆)。秘書通常都是頭腦靈活,能說會道之人,回去當然不忘對施父大大吹捧施言的樣貌出色,得以被照相館留做樣底。

  晴天裡響霹靂,施父突然就想明白問題的結症了。他的兒子根本不是因黑諾勸止而戒除惡習,而是黑諾要拐帶他的兒子出走!兒子這些日子的行為得到印證,他在最後地盡一個兒子的孝心。施父不可謂不驚不怒不疼,辛苦撫育成人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打算先斬後奏地離家。

  順藤摸瓜,自然抓到負責辦理護照的倒霉的馬仔阿松。短短時日,阿松已經第三次坐在施父面前受審了。施父一反常態,沒有了和藹的笑容,而是嚴肅地注視了阿松一會才問:“護照辦好了嗎?”

  阿松和施言黑諾最近見面的時候都曾經提過施父還在心存的幻想,不忍主動出擊,就先一樣裝糊塗吧,畢竟施言的簽證還是未知數。三人也推測過施父的隱忍會不會堅持到施言的出走,所以各種情形幾乎都假設過的阿松想了一下反問回去:“施叔,你,都知道?”

  “差不多。”

  “那你還想知道什麼?”

  “小言是不是因為黑諾要出國?”

  “還有嗎?”

  施父沒有立即給予答覆,阿松拿自己大哥大撥號碼。

  “三哥,是我,你有時間不?……嗯,對,現在……咱們出來聊,有點事說,關於護照的。”

  施父一臉納悶。

  “叔,你還有什麼要問的,我一會一起都問了,替你問全。”

  阿松帶著施父去了一個不大的小酒吧,施父一看就是沒來過。進去燈光迷濛,阿松熟悉地給服務員交代了兩句就領施父走進一個隔斷,這裡幾百坪的空間沿著牆被竹子隔出一個個小空間,中間卻是一片空場。因為還是白天,每個小隔間的門帘都掛起,一目過去還沒有任何客人。

  阿松讓施父選了一間進去,一張很小的桌子,兩側的椅子也是僅僅夠二人,放下門帘,阿松坐到了隔壁間。

  施言一會就趕過來,阿松已經為他們父子都叫了啤酒。施言以為辦理護照出了什麼大麻煩讓阿松這么正兒八經約自己,結果一問,阿松說是他自己想慎重地再徵詢他一次意見,施言敲了他一記:“你電話里不會明說啊,你那什麼口氣,不是害我瞎擔心嗎?”

  阿松乾笑幾聲:“在單位不是覺得人多口雜說話不方便嗎?我想知道,你真的決定了要這樣做?”

  “你又想什麼呢?我還說得不清楚嗎?。”

  “你想清楚了,這邊你可都放棄了?”

  “該放的放,不該放的想辦法吧。”施言沉吟著說。

  “不該放的是指?”阿松引導著施言去回答他父親想知道的問題。

  “還能是什麼?”施言嘆口氣:“還不是我爸我媽,臨走再編理由怎麼他們都很難接受的,何況我爸心裡門清,無論怎麼說對他都是一種傷害。”

  “萬一,我是說萬一家裡就是不允許走呢?”

  “你看我爸媽還可能在我堅持走的情況下阻攔成功嗎?除非我爸來硬的動關係,護照上做文章,簽證上老外的事我爸也管不著。而護照上背後做點什麼,肯定會傷了我們父子感情,我爸不會這樣做。

  最主要我現在經濟獨立了,就等於獲得了自身的獨立。我父母,”施言有點無奈:“我哪裡願意放開父母,但是我更加放不下他。在分開的那一段我不是沒有想過,這樣也好,我也不至於做個孽子。然後你也看見了,我天天都出來混,你知道嗎?我如果不出來混,我怕自己都瘋了。可是出來混,我沒瘋卻死了。”

  “什麼意思?”

  “簡單,行屍走肉。我每天要提醒自己我還有父母,我還有自己的責任,我做為兒子最起碼的良知不可以讓父母白髮送黑髮,所以我要活著,無論多痛苦都去活著。但是除了這一條理由,我根本找不到我活著的意義,別說什麼人生的高尚追求咱們打小就沒有,而所謂的事業的欲望,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成就事業?

  我想努力賺錢,因為我想給他好的物質條件;我想有機會向上爬爬,因為我想一輩子讓他想靠就靠,有能力做這個依靠。我就是這麼俗氣,我的動力來自於我想倆個人幸福,在一起的幸福。”

  “三哥,現在是他回頭了你們又一起了,要是他一直堅持不肯回頭,你難道也這麼做個活死人?”

  “我不清楚是否一輩子丟了心,我可以準確回答的是一輩子不會再有完整的一顆心,就好像心臟病人一樣,不死不活的混吧。”

  “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呢?逼得你們要背井離鄉,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咱們已經一生是朋友了,將來也可以有機會相見,或者他回到這裡,還是可以經常出來坐坐、聊聊,有時間一起喝喝小酒、弄點燒烤,還是知心知己,何必要走上那條崎嶇路?”

  施言蹙眉盯著阿松看幾秒,然後微微而笑:“如果他不是最早就鍾情在我身上,如果他肯接受你,你會不會放棄這段感情?”

  這話有點尖銳,阿松連灌幾口酒才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自己為了父母而放棄他,我的人生中將會有一個永遠不可說的後悔。”勉強笑笑,難掩失意:“這樣說來,其實他沒有愛上我,還是我的幸運。”

  “屁話,他不愛你是我的幸運,是你的損失。”

  “三哥,這你就不地道了,你們兩情相悅,美得冒泡,我找藉口安慰自己你都不放過。”阿松做捧心狀:“你再這樣刺激我,我這個情場失意人會得憂鬱症,會自殺的。”

  “滾,”施言乾脆的一個字:“你他媽的猴精,全世界為情自殺你也會存活,否則他能直接就把你淘汰了嗎?”

  “你就不精?”阿松大聲陳訴冤情:“你不精怎麼抓到他的?他這是赤裸裸地偏袒,情人眼裡出西施,他怎麼就看不出你?”

  “他不管看穿我多少,他知道一點你和我的不同,也是你沒戲的理由吧。”

  “哦?說說,要我知道自己死哪上了?”

  “我怕他。”

  “啊!”阿松很傻地再問:“啥?你說啥?”

  “我、怕、他。”施言說得很清晰。

  “你怕他什麼?”阿松看見三哥眼睛裡都是笑容,那笑得真叫一個幸福,讓他看了真想抽掉他那份得意。

  “我怕他會皺眉,我怕他會生氣,我怕他有不痛快不發泄……我最怕自己是讓他皺眉的人。你沒有那種感覺,他一生氣,我慌得走路都會邁錯步子。所以,我不敢對他說謊,我一旦撒謊自己都不知道眼睛處於游離狀態,怎麼都不肯和他對視。”施言自嘲地撇撇嘴:“你知道這是誰告訴我的嗎?”

  “他。”

  “嗯,他當時對我說,讓我對著鏡子說上幾百次,可以眼睛對眼睛說熟練了,再來他面前說。”

  阿松哈哈大笑,這黑諾真是絕品啊。

  “所以那次你帶他去找我,我真的嚇壞了,比突然出現的是我父母還讓我害怕。他什麼都不用說。但他的眼淚比什麼都沉痛,我再不敢做讓他掉眼淚的事,因為那是我承受不住的重量,勝過我生命的重量――他的淚。”

  阿松沉默了,他不知道這些夠不夠施父明白。

  “所以,我哪裡還敢喝那些東西?我哪裡還會鬼混?他後來一直都沒有再提這些,我知道他一點都沒忘,憋在心裡呢。我願意自己陪他一起擦去那些污穢的記憶。其實,人說有愛才有恨,但是我想我們之間更多的是有愛才有怕,我大概要一輩子怕他了。”施言最後一句說得無奈,卻笑開了花,分明是炫耀。

  阿鬆氣哼哼地說:“你就做一輩子妻管嚴吧。”

  “錯,”施言搖著手指:“XXXXXXXX.”

  “阿松,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黑諾高中為什麼複課了嗎?”施言突然很嚴峻的表情。

  “三哥?”阿松早覺得這事情不單純,估計是三哥的傑作,因為三哥一直避而不談更證明心裡有鬼,只是現在打算解惑了嗎?

  “高考前三天是我第一次得到他,”施言點上一根煙:“武力得到他!”

  阿松曾經有過多種猜想,唯獨不會有這想法。再好的涵養在得知真相的一瞬間也讓他忍無可忍地暴跳:“你,操,我他媽,”阿松拿起酒杯手都不知道要做什麼,又砸在桌面:“你他媽高!你他媽可真是愛他,愛死他了,你怎麼不直接把他整死?”

  “我大概早就喜歡上他,但是又不知道,被於瑤刺激,那天或者下意識就是要他,要他屬於我。”

  “你都下意識做了,後來怎麼又丟了他自己落榜不管?”

  “我那時候真的很混蛋,我總有很好的理由為自己開脫,直到聽說他落榜才慌了,但是你不知道,當我找到做臨時工的他時,我,我,”施言哽住了。

  “三哥,我鄙視你。”

  “連我自己都鄙視自己,而且那只是我給他帶來的第一場災難……”施言決堤一樣地回憶,帶著阿松一路回首複課,大學。點點滴滴,施言回憶細緻,阿松第一次了解真實的殘酷。最後施言說:“近五年來,我由同情,憐愛,到佩服,被征服,他在我心中成為不可超越,無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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