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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蔓來不及答應她,她就走了,那麼安靜,李蔓要是不說隔壁兩床的人還以為她睡著了。

  黃美鳳的葬禮沒有放在鄉下,李蔓選擇了殯儀館,乾淨整潔而莊重。

  李蔓給李建忠打了電話,讓他來。

  整個葬禮李蔓沒有掉一滴淚,她哭不出來,非常平靜的處理完了母親所有的身後事,反倒是李建忠哭得不成人樣,李蔓見到他的時候被他的一頭白髮酸到,那天在醫院走廊外他頭髮似乎已經白了。

  李建忠喝了點酒,一直說:“小蔓啊,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

  李蔓至始至終沒和他講一句話。

  她叫他來是因為母親應該想見他的,裴江說暈倒前她給李建忠打了電話,而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她別恨他,其實是她想見他吧。

  李建忠其次醒來的時候手機上都是陳玉的未接電話,她能理解他和李蔓接觸,但不能理解他去江州見黃美鳳,解釋千萬遍也不頂用。

  黃美鳳下午骨灰入土,祭拜完李建忠回了桐城,他同李蔓說了一些話,即使那些話幾年前說到現在,即使李蔓依舊是這幅態度,但他還是要說。

  他過去是不好,是沒盡到父親的責任,但他始終還是愛她的。

  江州的家空了,一瞬間就空了,但李蔓好像還能看見黃美鳳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裴鄴坤把樓上的被子曬了曬,鋪好床叫李蔓去洗澡然後睡覺。

  最近她很累,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李蔓照他的話,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這裡的房間和以前一樣,什麼都沒變,但少了個人,李蔓並不習慣。

  裴鄴坤摟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後有我,還有兒子,咱兩個男人會一直保護你的,兒子,你說是不是?”

  李蔓淡淡笑著,側過身投入他的懷抱,“我知道。”

  “媽走得很安詳,其實這是很多人求不到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很滿足的離開了,交代完她想說的,做完她想給予的,叮囑完她所不放心,就這樣心滿意足的開始放棄生命,然後解脫。

  李蔓細聲道:“我媽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我卻不能恨,她都是為了我,可我不喜歡這樣。”

  “每個人愛人的方式不同,最怕不理解,媽多開心,養的女兒那麼懂事,她的苦心女兒都懂。”

  李蔓在他的懷中睡去,她睡得很安穩。

  父母陪伴子女的前半生,而愛人將陪伴其的下半生,離開一個港口總會在另外一個港口停泊。

  兩個人並未在江州久留,隔日就啟程回桐城,裴江送別兒子千萬次也不差這一次,只是裴鄴坤難得同他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說:“爸,你自個兒的身體自個當心,弄不動了就把田租給別人,別揪那點錢。”

  裴江嘴上說著知道了,可一想到他們倆還要養個小孩,回頭還要辦酒席還貸款他就沒法放棄這點小錢。

  一回到桐城裴鄴坤就帶李蔓去醫院做全面檢查,她不想住院,裴鄴坤遵循她的意見讓她在家好好養著,學校也給李蔓批了假。

  十月下旬他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倒是沒多大驚喜,他自己知道能過。

  一連在家當了幾天家庭主夫裴鄴坤正琢磨著要找個新工作時忽然接到陸北電話。

  那小子在電話那頭嚎叫道:“坤哥!不得了!恭喜恭喜!”

  “恭喜個屁,老子兒子還沒生呢。”裴鄴坤邊說邊切大蔥。

  “不是,上頭要給你升職!”

  他刀一滑差點切到手,“你聽誰說的?”

  “你是不知道,這次真是大換血,上次隧道的事情已經換了一批了,這會上面的領導真的都換了,一個不留,恭喜恭喜,裴副處長。”

  裴鄴坤沉寂了很久,“北子,這事不能開玩笑,我連共青團員都不是,怎麼可能——”

  “你沒看報紙嗎?你上人民日報了!把你誇的,簡稱最美鐵路工人!”

  裴鄴坤掐斷電話二話不說下樓買了份報紙,李蔓不明所以,切完他剩下的蔥。

  回來時他一把抱住李蔓轉了個圈,貼著她肚子說道:“兒子,你爸真他媽了不起,你看看你看看。”

  李蔓拿過報紙看,一目十行,她漸漸笑了,說:“別說粗話。”

  這陣喜悅很快就過去,裴鄴坤忽然想到昏暗的天色下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生命,他慢慢直起腰,再看這份報紙時他笑不出來了。

  李蔓斂了笑容,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很好的領導,我相信你。”

  裴鄴坤摸了摸她臉頰,低低的嗯了聲。

  關於這次事故的後續報導依舊鋪天蓋地,席捲著各個新聞網站的首頁,而祭奠每天都在進行,他回去的那天李蔓跟著他去了趟事發地點。

  地上擺放的鮮花很新鮮,有一個女孩坐在石頭上盯著一處地方不言不語,像是丟了魂。

  李蔓雙腿微顫,當日的情形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抬頭,天空萬里無雲。

  致煦致煦,致我以希望,煦他以餘生。

  第七十七章 (完)

  2019年6月

  預產期是6月10號, 6月1那天李蔓正在家裡和徐蕎烤餅乾,徐蕎突然啊了一聲,指著李蔓腿間說不出話。

  羊水破了。

  徐蕎打了120, 手忙腳亂的就把人送去了醫院, 預產期提前了。

  徐蕎打給裴鄴坤的時候,他正在挖泥土填坑, 嚇得他把鏟子一扔騎上三輪車一路奔向車站,把陸北他們都扔在後面。

  徐蕎對李蔓說:“你要是疼就叫, 實在受不了就咬醫生的手, 怎麼慡怎麼來!”

  李蔓哭笑不得, 除了肚子有點痛外其實感覺還好。

  裴鄴坤趕到的時候徐蕎正在手術室外團團轉,念著阿彌陀佛保佑我乾兒子。

  他褲腳都是泥,弄髒了醫院的走廊, 清潔工一邊拖一邊用白眼打量他。

  “進去多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出來!”

  “你以為買菜啊,你知道女人生孩子多辛苦嗎!”

  裴鄴坤一愣,“你生過?”

  徐蕎:“我可是陪李蔓看了很多生孩子的視頻的, 一個小孩子從下面出來這得撐多開,你說痛不痛?”

  裴鄴坤就跟愣頭青一樣只知道點頭。

  等待的時間不算長,護士抱出來一個哇哇大哭的嬰兒, 裴鄴坤慌的不知道怎麼接,脫口而出,“這怎么小的跟熱水壺一樣?”

  徐蕎哈哈大笑,“你不要抱我抱。”

  裴鄴坤一瞪, 小心翼翼的抱過孩子,掀開裹布,“我就說是兒子!果然帶把!”

  小傢伙四肢蹬著,哭聲響徹天際。

  裴鄴坤那顆心是砰砰直跳,笑得和傻子一樣,對護士說:“這我兒子,這我兒子,哭這麼響以後肯定聰明。”

  李蔓被推出來,她嘴唇發白,滿頭滿腦的虛汗,卻掛著淺淺的笑容,裴鄴坤將兒子給她看,“咱兒子,帥不?”

  李蔓第一次見剛出生的嬰兒,實話實說道:“不帥。”

  小傢伙哭的更響了。

  “你一看就不是親媽,小心兒子記仇。”裴鄴坤把孩子給護士,隨著李蔓回病房。

  “辛苦了。”他吻她的額頭,“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

  李蔓眼圈紅了,他又說:“以後我還是會疼你的,不會讓那小子分了去,你也不能把對我的愛分給他。”

  李蔓快要溢出的眼淚又活生生的被壓下。

  這麼計較的父親大概有史以來第一個。

  2020年1月春節前夕

  春節前夕裴鄴坤和李蔓辦酒席,在江州的酒店辦的,規模不大不豪華,但足夠幸福。

  老人家抱了抱孫子就不肯再抱了,只是看著年輕人逗小孩,同桌的老頭問起,裴江說:“我身上髒,小孩子乾淨,老頭子就別瞎摻和了。”

  李建忠來的比較遲,和裴江也是十幾年未見,兩人喝點酒有的是話聊。

  李蔓給了他請柬卻依舊沒和他說過話,但李建忠卻在婚禮上開心的哭了,裴江拍了拍他肩膀。

  台上的新人在舉行儀式,台下徐蕎和韓傅明在幫著帶小孩,徐蕎嘴對嘴親了好幾口,韓傅明在一邊喝悶酒,忍無可忍的時候小聲提醒道:“平常也沒見你這麼主動親我。”

  徐蕎踹了他一腳。

  “請新郎親吻新娘。”司儀說。

  裴鄴坤穿著筆挺的黑西裝,襯衫領潔白端正,身子英挺風發,他緩緩掀開李蔓的頭紗,李蔓看著他,微微笑著。

  她以為他只是蜻蜓點水的吻一下,沒想到他扣住她的腰低頭就是一個纏綿的舌吻。

  底下一群人起鬨,裴鄴坤那幫兄弟喊道:“老坤,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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