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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恆看著她,忽然靈光一閃就明白了,他都有點恨自己gān嘛那麼聰明就明白了,不明白他還可以裝傻,明白了,他連傻都不好意思裝了,方文秀給他斟三杯茶,然後問他好喝嗎,他說好喝,方文秀說好喝就走吧,就是問他:我曾經在你那裡好用嗎?既然好用,用完了就散了吧。說得出來境界就這些,說不出來境界就還有一點點,說起來就囉嗦了,不成境界了。

  魏恆很沒意思的下樓去了,嚴麗華也挺有意思,直接對他說:“下來啦?要走啊?好走不送啊。”於是魏恆這次完敗,灰溜溜的走了。

  魏恆灰溜溜的從魏家出來,抬頭看天,砸吧砸吧嘴,嘴巴里品出點茶味來,回味清香綿長,他就不信了他這壺茶方文秀泡了多少年,泡完了她不喝,那她泡什麼,有泡茶就有喝茶,這就是因果,因果定律誰都跑不了,除非她超出三界外,真正升華了。

  魏恆開門上車,鑰匙□去,又一想還真有點擔心以方文秀的境界她真的就升華了,手裡停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魏家的大門,然後又放了一半心,她還有骨血至親大概這輩子是跑不了的了,於是又放心的開車走了。

  那以後,魏恆再沒去找方文秀,真正靜下心來踏踏實實的gān事,好好的翻方文秀留給他的那本兒童讀物版的《弟子規》,別說還越看越有味道,有一天他跟孫老頭拉閒篇的時候跟他說:“我以前看弟子規,覺得上面通篇講怎麼對長輩父母,要把他們供在腦袋頂上,扛著走,覺得神神叨叨的,跟現代人的觀念完全不接軌嘛,現在才明白,古人真是高啊,他是要告訴你為人一切最根本的出發點“恭敬”這兩個字。”

  孫老頭聽了哈哈大笑,然後拍著他的肩膀說:“行啊,開智了啊,好孩子。”

  魏恆知道孫老頭是在逗他,笑話他還差得遠了,他也不生氣,隨便一笑,本來嘛他是差的遠了,但懂一點總比一點都不懂qiáng不是,俗話說萬事開頭難,第一步的轉變總是最關鍵的,他還是有收穫的。

  六七月間他又走了兩趟湘西,給王震送去了幾批物資,順便聯繫了修繕校舍,公路的這些事qíng,南方天氣濕熱,折騰了幾趟中暑了,還挺嚴重的大病了一場,生病的時候住在當地的市醫院和家遠隔千里,身上難受的時候越是想家,想方文秀,想的心裡千迴百轉,想起父母兄弟,爬起來對空長嘆,一夜之間長大了十歲。

  七月中,他終於暫時處理完一些事,回來,先去看父母,又跑了一次東北通過關係看了大哥,再回來,把自己收拾收拾gān淨了去見方文秀。

  魏恆覺得自己終於準備好了,勉qiáng達到能配得起這個人的一點境界了,躊躇滿志又有點忐忑不安的去見方文秀的時候,卻又吃了一個閉門羹,方文秀趁著暑假帶著全家回老家祭祖去了,他站在方家門口長嘆一聲,終於覺得緣分這個東西當真是微妙,一下子倒真是看開了不少,笑了笑,搖搖頭走了。

  方文秀七月帶著父親的骨灰,帶著全家回了老家,方遠山走了七年了,方恆信都八歲了,如今時過境遷,她自問上對母親,下對幼弟沒有讓他們離心離德,他們歸攏到一起還是一個家,是到了讓父親入土歸安的時候了。

  黑龍江的夏天是一年裡最好的季節,偏僻的鄉下,農田廣袤,稻米飄香,在這裡方家還有一個祖宅,當年方文秀的祖母在這裡去世以後,舅舅一家經常來打掃,沒有敗落。

  一間磚瓦泥胚的四合小院,方文秀帶著母親和弟弟就住了下來,下葬要選址修墳,立碑看日子,有很多繁瑣的細節,這些方文秀都懂,一一辦來,就是耗費了不少時日。

  到了選定日子的那天,村里一些青壯勞力來幫忙下葬,一切在看好的時辰里完成,全程都非常順利,老天爺幫忙,這天一整天都艷陽高照萬里晴空,等方文秀酬謝了來幫忙的人,大家散去,方遠山的墳前就剩下這一家三口,方文秀拉了方恆信到身前,對著墓碑對他說:“這裡面躺著的是爸爸,你可憐,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他就去了,你不記得他,但是不要怪他,你之身體髮膚全是他給你的,你能生而為人都是他給你的。你要記住這份恩德,放在心裡永遠不要忘記,給他磕個頭,記住你的父親在這裡,記住你這一生還有磕頭的機會,就是因為他還在這裡,今後年年要回來看看他。”

  方恆信聽完,下意識的就雙膝一彎,跪了下去,這一跪,雙膝一著地,不知是否心有所感,忽然淚水長流,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哇!”的一聲嚎啕出來,可能自己把自己嚇到了,無助的回頭看方文秀張嘴喊她:“姐啊!”方文秀瞬間淚流滿面。

  方恆信可能此後一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天的這種感覺,他慢慢長大,懂得的道理越多,就越會明白這份生身之大恩,長掛心間一生都不會忘記。所以中國人為什麼祭祖,其實那就是一種教育後世子孫的一種方法。

  方遠山最後入土安身的地方就在他父母的旁邊,生從哪裡來,歸往哪裡去,方文秀帶著弟弟給他磕頭上香,燒紙,嚴麗華站在旁邊看著,後來她背過身去,把眼裡湧出的淚水抹了gān淨。

  祭完父親,方文秀又帶著弟弟去祭拜祖父母,跪在祖父母的墳前,她心裡愧的很,匆匆而過七八年她才第一次回來,無語哽咽,長跪不起,她心裡對他們說:“我知道老二去的地方是極好的,你們是大智慧灑脫之人,不會怪孫兒不孝,孫兒卻非常想念你們,我念念不敢忘祖母的教誨,時時把你們放在心間,不敢忘,不敢丟,此心你們定會知道。”之後伏地不起,長跪悼念。

  那邊姐弟兩離開以後,嚴麗華才走到方遠山的墓碑前,她抹gān淨眼角的眼淚對著墓碑說:“我帶著你的兒子送你回來了,你的兒子我沒虧待他,我會好好的給你養大他,你該閉眼就閉眼吧,今生你欠我的我以後也不管你要了。”說完她似意猶未盡卻又無從說起,眼淚卻又掉了下來,幾縷煙霧從這幾個墳包之間升騰上半空,天地之間幾縷青煙,說不盡道不明的人世幾多糾葛。

  安葬了方遠山,事qíng雖辦完了,方文秀一家卻沒有回去的意思,方恆信在放暑假,方文秀住下來就不想動了,而嚴麗華的娘家她大哥那裡和這裡就隔著一條河,想去就半里路的功夫,她一時也沒有想回去的打算,於是這一家就這麼住了下來。

  從七月住到八月,漫天遍野的稻子都huáng了,這一家住的越發的滋潤,方恆信和隔壁家孫百年的兒子做了朋友,兩人都是到了貓狗嫌的年紀,成天上樹,下河,招貓逗狗,到處惹禍。

  隔壁孫百年和方文秀是小學中學的同學,只是後來孫百年高中上完沒考上大學,回家不久就結婚了,如今孩子和方恆信差不多大,本來那種感qíng就不同一般,兩家孩子同吃同住在兩家竄來竄去,鄉下就是這樣,大人也不怎麼管。

  方文秀不管方恆信怎麼調皮搗蛋,每天早上規定他五點鐘起chuáng讀兩個小時的《論語》,寫十張大字,然後隨便你去瘋。

  嚴麗華住在鄉下有大把的時間,閒的沒事上街跟人去趕集,回來的時候買了好多土布,也不知道這個年月了鄉下還有這種東西是怎麼回事?反正她是圖新鮮的買回來了,然後就找到事gān了,給方文秀和方恆信都做了一身褂子。

  純手工的東西,實在是好,雖然顏色灰突突的,這天方文秀正被她媽拉著試穿,她那好幾個月都沒響過了的手機忽然嗡嗡叫了起來,母女兩找了半天從chuáng上的枕頭下面翻了出來,她的手機最近都方恆信在拿著玩,昨晚上肯定是偷著打遊戲,累了就仍在那裡了。

  方文秀接了起來,趙正生久違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你都歇了有好幾個月了吧?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方文秀拿著電話,心不在焉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趙正生在那邊等的不耐煩,又大聲的問了一句:“問你吶,你在不在聽?”

  方文秀這才好脾氣的回了一句:“在聽吶。”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給我個準話,我這邊好讓人收拾收拾。”

  方文秀舉著電話停了一會,抬頭正好從窗戶裡面,看見方恆信和隔壁家孫百年的兒子騎在兩家的牆頭上要往隔壁孫家院子裡的大棗樹上爬,兩小子膽子大啊,一個騎在一個的脖子上,看掉下來不摔爛他們的屁股,方文秀在那一瞬間忽然就開闊了,對趙正生來了一句:“不回去了。”

  那邊趙正生愣了一下,說:“你不回來,華山建築怎麼辦?這可是你方家的東西。”

  方文秀說:“給你了。”

  趙正生在那邊大吼一聲:“你放屁!”

  方文秀哈哈大笑兩聲,站起來把電話一掛,隨手往chuáng頭一扔,再不管了。嚴麗華在旁邊看見罵她:“傻笑啥?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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