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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文秀低頭為難,一下子沒有動,魏律清又說:“怎麼你祖母沒有教你詩詞繪畫嗎?我卻是不信。”

  方文秀這才說:“文秀這些年沉湎於俗事,多年不碰畫筆,文秀不敢畫。”

  魏律清卻說:“你少年喪父,家有寡母幼弟,你要承擔家業,這也怪不得你。”他用一種愛護的口氣和藹的對她說:“去吧,去動動筆,也讓我看看你現在都在想些什麼。”

  方文秀再不能推脫,走過去站到剛才魏律清站的位置,魏律清甚至親手為她鋪上畫紙,準備好顏料,方文秀手握畫筆回望一眼,魏律清朝她鼓勵的一點頭,方文秀再一轉回來,凝視畫紙,忽然閉上眼睛,沉心靜氣幾分鐘,然後乍然一睜眼,一筆揮毫而出。

  她一落筆,魏律清就看出了她有幾分根基,她筆走如風毫無停滯之感,要緊的是她下筆之間並特別不講究細微處手法的jīng妙,揮毫之間一種樸拙自然的大氣隨意而走,可見落筆之前所有的布局都以瞭然於胸。

  方文秀說她幾年都不碰畫筆,魏律清卻是相信的,她手法並不jīng湛,勝在格局的規劃和氣的流暢,所以毫無停懈,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她不喜歡在細小處刻意的追jīng細,一切順乎自然而然,一般年輕人越是有才反而越是會持才傲物,少有人懂得順乎自然,物極必反的道理,就是知道也很難做到,單從這一點上就是非常之難得了。

  方文秀畫的是一幅崇山峻岭圖,高山絕壁之間一條大河蜿蜒而下,最後著色的時候選了最濃烈的硃砂,一種艷紅到極致的顏色,絕壁之上,山崖之間一簇杜鵑搖曳而盛開,整片黑白之間唯一的著色之處,濃烈的紅於黑白形成qiáng烈的反差,成為唯一的點睛之處,也如她心頭的那一滴最熾烈硃砂之血。

  一幅畫作,方文秀用時不多,下筆就沒有停頓,一蹴而就,收筆之時一身大汗,眼角含淚。

  魏律清一直站在一旁不敢打斷她,他看的明白,她到底年輕,正是感qíng最為濃烈的時候,那一簇艷紅怕就是她心底最壓抑之深的qíng感之處,一旦抒發出來,必是全部心力的凝結,稍一打斷就會亂了她的氣,對她身體極為不好。

  方文秀畫完,拿著畫筆站在那裡,僵立片刻,一口氣長長的從胸中舒出,這才放下畫筆,轉身面對魏律清,抬手抹掉額角的汗水,笑了一下說:“伯父,我獻醜了。”

  魏律清沒說話,走過去,方文秀往旁邊讓了讓,他站在那裡注視著那幅畫良久,叢山有險惡之勢,如人生所遇的各種艱難險阻,中間貫穿而過的河流,那就是道,如人在世間行走所遵循的道,永不停息,隨遇而安,遇阻則變通,而那絕壁上的紅花則是生命中的光彩之所在,濃烈而堅貞的感qíng。

  她正處在人生中最好的光年,身體和心智都到了巔峰最旺盛的狀態,那一抹紅,絢爛而濃烈,她對愛qíng理解的有多深,就有多麼的濃墨重彩,配合著整幅她對道的理解,就算魏恆是魏律清的兒子,他都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魏恆配不上方文秀如此深沉而大氣的感qíng和她比起來魏恆簡直就是個連什麼是愛都不懂莽撞孩童。

  魏律清說:“這幅畫就留在我這裡吧,我給你收著。”

  方文秀低頭說:“是。”

  到這時,魏律清這才收了一身威嚴之氣,和聲說:“你出去吧,魏恆的媽媽盼了你好多年,她和你祖母有姐妹之誼,對你寄往甚深,你去陪陪她,晚上就留下來吃飯吧。”

  方文秀微一低頭說:“是。”這才出了書房。

  ☆、第二十九章

  方文秀一出來,走回客廳往沙發里一座,一口氣瀉下來,疲態立刻就顯露在臉上,她多年沒碰畫筆,剛才即興而作,抒發的太厲害,氣一下瀉的太厲害,一放鬆下來整個人就跟被掏空了一般內里空虛而疲憊。

  旁邊的坐著魏斌,她朝他笑了笑,打不起jīng神來和他說話,魏斌看了她一眼,起身去給她泡了一杯茶,遞給她:“喝點,潤潤喉。”

  方文秀接過來客氣的說:“謝謝。”她這時候是什麼都喝不下去的,只是拿著茶杯在手裡轉,卻是不喝。

  魏斌什麼也沒說,轉身去廚房找到魏母,老太太正在收拾一隻豬腳,保姆在一邊給她打下手,她一手的油膩,正在忙活。

  魏斌站在一邊跟她說:“媽,文秀剛從爸爸那裡出來,我看那孩子不知怎麼了一下子看著累的不行,您去看看?”

  魏母手上一頓,心想這是怎麼了,隨便擦了擦手,轉身就出去了,路過客廳,果然看見方文秀靠在沙發里,一身的萎頓,她停了停,看孩子在閉目養神,也沒去打擾她,直接去了書房。

  書房裡,魏律清還站在桌前看方文秀留下的那幅畫,魏母推門進去,稍稍在門口停了下一,才走到跟前說:“老魏,你為難孩子了?她今兒可是頭一次登門。”

  魏律清抬頭看了老伴一眼道:“晏殊,你過來看看。”

  魏母走過去,魏律清說:“這是那孩子剛才畫的。”

  魏母也是大家出身,也是有些見識的,仔細的看了看,在圍裙上擦手的動作越來越慢,後來她說:“這孩子,最後定是落淚了,怪不得她那麼累,這是心氣散的太厲害了。”

  她說:“世間的男子少有對愛qíng如此堅貞,濃烈的,她還年輕,再過十年她就知道qíng到濃時qíng轉薄了,如果現在讓我來畫,給我一張白紙我可能一筆都畫不下去了,什麼都淡了,畫不出來了。”

  魏律清看了她一眼道:“只有空才能承載萬物,你什麼都能包容,自然濃極轉淡,淡如水,空如無,幾與道說是淡極如無其實是什麼都包含在裡面了,境界自與她不同。”

  魏母一笑,看了魏律清一眼,那一眼帶著點調侃,她說:“你這馬屁拍得越來越有水平了。”

  魏律清明悅一笑,又看著畫道:“她所悟的道,本是清靜無為,如水一般柔軟而堅韌,洗滌納垢,但人生哪有如此一帆風順的,悟道又豈是如此簡單的,她是女人,註定要遇見她的qíng劫,她生出了有所求的心,所以她矛盾而壓抑,過的幾年只要她一突破此境界自然能天高任遨遊,達到揮灑自如的境界。”

  然後魏律清又有些悵然的說:“就是到時候,不知道你家魏恆有沒有那個福氣了,這孩子長成那樣,合該在那個時候遇見她,就是不知道到最後他們誰成全了誰。”

  魏母卻想的不一樣,她笑眯眯的動手收起畫對魏律清說:“我卻不擔心,你不是女人,不懂女人的心,女人一旦動心,對感qíng的堅貞可以百折不回,但是你不能欺負她太狠了,太狠了她就會山崩地裂給你看,你說你家魏恆敢不敢讓一個女人山崩地裂?我兒子我還是了解的,他就是個紙老虎,他不敢,他也做不出來。”

  魏母笑眯眯的收起畫,神神秘秘的說:“我把這畫裱好了,給他們收著,等將來拿出來好好臊臊他們。”

  魏母笑呵呵的收拾了就往外走,魏律清忽然想起什麼,又對走到門口的魏母說:“一會魏恆回來了,你讓魏斌來告訴我一聲,這孩子犯起混來真的很討厭,人家第一次上門,也是來看我們家的qíng況的,我們不能讓她沒臉了。”

  “唉!知道了,你放心。”魏母這才放心的走了。

  魏母笑眯眯的出去,又神神秘秘的叫來辦事員讓人把畫拿出去裱了,這才下來又去了廚房,這些她做的悄莫聲息,方文秀是一點都不知道。

  方文秀坐在沙發里,雖然一直在閉目養神,但周邊的環境她也不是沒有感知,有人在客廳里來往卻都刻意放輕了手腳,並沒有人來打擾她,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一個家庭的家庭環境和教養素質來,魏律清有一點說的沒錯,方文秀這次上門不光是來拜訪也是來看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家庭的,現代人的擇偶標準往往都會走了本末倒置的這條路,不看人品先看這人的身價,其實看一個人的人品很簡單,就是到這人的家裡去走一趟,看看這家的家長,男人就看看父親,女人就看看母親,大抵就能看出一個孩子的品行了。

  方文秀不知坐了多久,聽著客廳的大門被人推開,這次聲音稍微大了一些,換鞋的聲音悉悉索索,動作自然而理所當然就知道這是這個家的一個主人了,因為經常出入,所以行動理所當然。

  來人進來,似乎看見客廳里沒人,沒有出聲招呼,方文秀感覺到有人在看她,然後就忽然身邊的沙發傳來很大的震dàng,來人毫無顧忌的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邊。

  方文秀不得不睜開眼睛,往旁邊看去,那是一張極為俊秀英氣的面孔,只是嫩光水滑的還帶著幾分稚氣和魏恆有幾分像,但卻比他更jīng致幾分。

  小伙子的眼睛和魏恆一樣,都是一雙杏眼,隨了魏母,穿著一身橄欖綠的軍裝,坐下腰板還繃得筆直,瞪著大眼看著方文秀,兩人對視半晌,他忽然開口很不客氣的開口問她:“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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