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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魏千珩為了讓魏帝同意長歌做他的燕王妃,在承乾宮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後暈倒在宮殿前,才讓魏帝軟下心不得已的答應了這門婚事。
魏帝同意婚事後,餘下的時光卻是他與長歌最幸福的時候,兩人都是緊張又期待的等著大婚的到來。
原以為等大婚一過,他們會更加幸福的生活下去,生兒育女共渡一生,卻沒想到大婚當日,皇陵那人突然出現,拿出他給她的信物,雲淡風清的一句話,就將所有的美好毀滅殆盡……
而最後,長歌更是因他而死。
所以,這樣一個從一開始將長歌當成棋子送到他身邊,最後又將她當成棄子親自毀掉的絕情歹毒之人,又豈會好心的將長歌的消息告訴給自己?
重憶往事,魏千珩心中壓抑多年的仇恨再次被激起,眸光變得通紅,抬手一掌重重擊在手邊的紅木小几上,小几應聲碎成木屑,而他的手掌,也被小几上的茶碗瓷片劃破深深的口子,血珠滾珠子般的往外冒。
「啊……」
姜元兒心痛萬分,連忙上前握住他流血的手掌,心疼得眼淚直流,「殿下,你這是何苦?皇陵那一伙人對殿下不安好心,殿下不去相信他們便好,何苦要傷害自己……」
屋子裡的響動驚動了守在門口的白夜,他擔心的推門進來,看著臉色蒼白的魏千珩和他鮮血淋漓的手,咬牙壯起膽子顫聲道:「殿下方才與夫人的話,屬下在門口都聽到了,這一次,屬下卻要站在夫人這邊……」
「住口!」
魏千珩不想被他們勸服,咬牙切齒的打斷白夜的話。
白夜也紅了眼睛,在他面前跪下,朝他重重磕下頭,白著臉繼續勸道:「當年前王妃服毒自盡,殿下召太醫院的太醫搶救,是前院首王大人親自斷定王妃已回天無力……雖然最後王妃的屍首不翼而飛,但那時,王妃早已咽氣,又豈會再有生活的機會……」
白夜的話,如一盆涼水從魏千珩的心頭潑下,將他沸騰激動的心火再次潑滅。
白夜額頭磕在冰涼的地面上,咬牙死諫道:「衛大皇子此舉,不過是與晉王一夥的陰謀,因為他們知道,在這世上,能亂殿下心的,只有前王妃……」
「而此次玉川行宮一行,晉王他人的陰謀落敗,才會狗急跳牆,又搬出前王妃來折磨殿下……屬下懇求殿下,不要相信他們的話,更不要再將自己逼入絕路!」
整整五年了,魏千珩尚未放下前王妃,若是因著衛洪烈的一句胡謅欺騙,讓殿下重燃希望,去相信前王妃還活著,以白夜對他的了解,餘下的歲月,殿下必定會窮其一生去尋找前王妃。
讓他對一個死去五年的人重燃希望,讓他窮其一生去找尋一個已死五年的人,對自家主子是何等的殘忍。
白夜知道,晉王一夥卻是要殺人於無形,利用前王妃,一點點的折磨死殿下,將殿下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所以那怕死諫,他也要將這些話說出來。
隨著白夜的話,屋內歸於死寂。
魏千珩久久沒有再說話,呆呆的坐著,眸光失去了光亮,一片死寂。
半跪在他面前幫他包紮傷口的姜元兒,悄悄打量著他的形容,知道白夜的話起了作用,揪緊的心頓時放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不容察覺的滿意笑容……
臥房的後窗下面,小黑小小的身子倦縮在花木里,眼淚無聲的流了滿面。
從房間離開後,她那裡能放心離開,於是悄悄繞到後窗,偷偷聽著屋內魏千珩他們的談話。
聽到姜元兒重提當年大婚那日之事,魏千珩在屋內失控一掌拍碎紅木幾,而屋外的小黑也隨著那一聲破碎聲,心口再次碎裂。
有些傷痛,那怕用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抹平……
所幸,在聽到白夜的死諫後,屋內的魏千珩平靜下來,小黑知道他是聽進白夜的勸了,心裡悲痛,面上卻苦澀的笑出眼淚來——
他不再以為她還活著,於他是好事,於她也是一種解脫……
從後窗悄悄回到下人屋裡,小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床上疲憊睡去,一直從上午睡到了落夜。
一天沒有吃喝,她餓醒過來,去廚房要了一碗麵吃下,才知道今日公主府上又設宴,魏千珩領著葉王妃和姜夫人一同赴宴去了。
她聽到下人們在議論著宴席上的事,說是燕王昨晚收了新人,今晚興致很好,親自舉杯感謝了樂陽長公主。
聞言,小黑苦澀一笑,看來昨晚的事、以及衛洪烈攪起的風浪,都過去了……
如此,她只期盼著昨晚能成功的懷上魏千珩的孩子,這樣,等到回到京城,她被趕出王府後,就能順理成章的帶著初心離開京城回雲州了,一切恢復平靜,就當她從沒有來過……
從廚房重回下人房裡,小黑的屋子裡多了一個人,來人悠閒的坐在桌前喝茶,臉上帶著森冷的銀色面具,面具下的眸光鋒利如虎豹。
正是昨晚將她扔進魏千珩的房裡後消失無蹤的陌無痕。
先前小黑還一直擔心他被抓了,如今見到他,心裡卻不由生出怒氣來,冷冷道:「你怎麼又來了?」
陌無痕放下茶杯緩緩一笑:「昨晚讓你如願以償,你怎麼還生氣了?」
從昨晚到今天早上的那番驚險,小黑如今想起來還後怕,可看在陌無痕的眼裡,卻似小孩過過家般,一點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