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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油菜田喃喃自語。

  那是一個沒有家的高三女孩的、最充滿希望的自白。

  於是清晨金色淺淡的陽光落在許星洲的線裝本里,照進許星洲的地理課本和筆袋,她裹成個球,搓著自己的手指,一邊咳嗽一邊反覆背自己的筆記和錯題。

  那時的天光,就與現在無二。

  ……

  已經大三的許星洲覺得特別難受。

  可是接著,許星洲又感覺到秦師兄溫柔地親了親自己的額頭,說:

  “——睡吧。”-

  …………

  ……

  他們老秦家確實是掛牌敲鐘過的家底,一到年關,求著他們辦事的人一長串。那天周末,秦爸爸沒去公司,在家裡呆著,來送禮的人就絡繹不絕。

  許星洲和姚阿姨坐在一處。

  陽光明媚,秦渡回家之後放鬆了不少,此時應該是在自己房間裡打遊戲,許星洲就和姚阿姨一起待在她的陽光房裡。姚阿姨的陽光房應該是她的‘城堡’、私人領域一樣的存在,許星洲被她帶進來時都驚了一跳。

  玻璃房連著一個小溫室,遮陰的那面牆上釘了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頭有姚阿姨近期去圖書館借閱的圖書、課本和一些小說,甚至還有滿滿一格專門放她的筆記。

  許星洲拿下來看了看,發現那個綠色掉皮的硬皮本上寫著:‘88級數學,姚汝君’。字跡秀麗端正,比現在生澀得多,應是姚阿姨本科時的筆記本。

  許星洲由衷道:“嗚哇……”

  姚阿姨笑了笑,在長桌上攤開書複習,爬山虎纏繞攀爬在玻璃上,在冬日陽光下投出暖洋洋的樹影。許星洲站在書架旁翻開那筆記本一看,居然是數理統計。

  許星洲瞬間想起上個學期期末時,秦渡給自己補習應統的模樣……

  這家人腦子都太好了吧!深感平凡的許星洲,感到了一絲心塞。

  ——那整整一格書架上,都是姚阿姨攢了近三十年的筆記和研究手冊。

  筆記本扉頁的名字從‘姚汝君’逐漸變成‘Joan Yao’,從她本科學的數學再到後來又拿了Ph.D的機械與應用物理筆記,再到如今她正在籌備考博的人類學。

  許星洲好奇地翻看姚阿姨本科時的筆記,姚阿姨莞爾道:“渡哥兒比我悟性高多了。”

  許星洲一愣,回過頭看了過去。

  “——渡哥兒比阿姨悟性好多了。”

  姚阿姨看著許星洲,笑著說。

  “他是真的很聰明,非常聰明——無論我給他講什麼,他都是一點就通,小時候他姥爺特別疼他,就因為他那股古怪的聰明勁兒。”

  許星洲抱著阿姨的筆記,微微一呆。

  姚阿姨又笑道:“但是他心思從來不在學習上,可惜了。”

  許星洲也笑了起來,和姚阿姨坐在一處。

  燦爛的、詩歌般的光線灑了下來。

  那陽光房完全就是姚阿姨的自習室,爬山虎縫隙中落下無盡的陽光,落地玻璃外草坪綿延鋪展。秦渡的腳步聲從外面經過,接著他探頭進來看了看,看到許星洲後道:“晚上不許粘著我媽了,跟師兄一起出去吃飯。”

  許星洲開心地嗯了一聲。

  然後秦渡得意地拿著兩罐啤酒走了。

  許星洲開心地說:“看不出來,秦師兄好喜歡護媽媽呀。”

  姚阿姨低著頭看書,好笑道:“——護我?星洲,他那是花喜鵲尾巴長,看不慣你在家裡不粘他,過來敲打你的。”

  許星洲一愣:“誒?什麼花喜鵲?”

  姚阿姨忍笑道:“兒歌,我們小時候唱的,下一句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許星洲忍不住開玩笑地問:“那不是挺生氣的麼!會後悔嗎?”

  姚阿姨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好後悔的,兒子麼,反正也貼心不到哪去。”

  姚阿姨開心地道:“阿姨還說過想要你這樣的兒媳婦呢。”

  許星洲想起曾經那些羞恥的樹洞和交談,真的覺得姚阿姨果然是秦師兄的媽媽,連那點惡劣都如出一轍……

  “沒有這種女兒,”姚阿姨伸手揉了揉許星洲的腦袋說:“有這種兒媳婦也好的嘛。”

  “穩賺不賠的買賣,”姚阿姨笑眯眯地說:“阿姨後悔什麼呀?”

  許星洲臉都紅了,忍不住在姚阿姨手心蹭了蹭——姚阿姨的手心像師兄一樣溫暖,那是歸屬同一血源的、

  “再說了,阿姨以前不是和你承諾過嗎。”

  姚阿姨笑道。

  “——你以前和我聊起,說你特-->>

  別想要‘你師兄那樣的家庭’。”

  “所以阿姨那時候不是保證了嗎,說你以後也會擁有一個那樣溫馨的家。”-

  ……

  …………

  許星洲已經許久沒體會過這麼純粹的年味兒了。

  她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她奶奶在世的那個初一的冬天。那年她和奶奶一起推著自行車趕年集,買掛畫,奶奶那年買了一幅年年有餘,又買了一幅倆胖娃娃的年畫兒,掛在門前;又買了一大堆瓜果點心當年貨,還給小小的許星洲買了草莓和聖女果穿的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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