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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冬夜,寒風凜凜。街上也沒什麼人,朔風一吹,許星洲難受得幾乎想立刻回自己家,蜷縮在床上睡一大覺。

  結果她還沒走幾步路,手機就響了……

  來電話的是秦師兄。

  許星洲那一瞬間就覺得想哭,她凍得哆哆嗦嗦,手指通紅冰涼,她按了半天接聽鍵都沒有反應,最後還是用臉碰開的。

  秦渡:“回家了?”

  許星洲忍著鼻音,難受地嗯了一聲。

  “……在……”許星洲抽了抽鼻尖兒道:“在回家的路上了,不遠,我打不到車,現在走回去。”

  秦渡那頭沉默了了片刻,問:“是不是受委屈了?”

  許星洲眼淚都要出來了,哆哆嗦嗦地嗯了一聲。

  秦渡立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操他媽——”

  “——操他媽的,”秦渡憤怒地道:“他媽的師兄是讓你回去當小白菜的?飯吃飽沒有?餓的話現在就去吃!”

  許星洲的淚水,那一瞬間,決堤而出。

  天際一輪月圓。

  她走在街上,穿過熟悉的小巷和胡同。黑暗長街上地磚碎裂,梧桐樹下漏出點點黃光。

  許星洲小時候曾經在這些小巷裡奔跑穿行,腳底生風,臉上還貼了和別人打架留下的創可貼。那時她會問奶奶要零花錢,去小賣部買戒指糖和潮汕無花果乾,去推車的老奶奶處買一大捧翠綠肥嫩的蓮蓬。

  如今那些小賣部店門緊閉,賣蓮蓬的老奶奶已經多年不見,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尚在人世,這條街上只剩一個長大的許星洲蹣跚著,往前走。

  電話里秦渡簡直都要被氣炸了,可是又心疼得不行,不捨得對他家姑娘發脾氣,忍耐著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許星洲帶著哭腔道:“師、師兄……”

  許星洲知道她一用這種模樣和秦師兄哭,秦師兄能被她哭得肝膽俱裂,可是她還是忍不住。

  ——在這荒涼世上,在人孤獨行走時,其實是能做到刀槍不入的。

  就像南極彼爾德莫爾冰川的億年冰床,又似K2萬年不融的積雪。他們沉默而堅持,亘古地映著沒有半絲暖意的陽光。

  可是,一旦有人用滿懷柔情一腔心尖血澆上堅冰,堅冰就會受熱,融下淚來。

  ——這裡不是家。

  許星洲哭著道:“明、明天……我明天就回家。”

  秦渡沙啞地回答:“師兄給你買票。”-

  ——她走回家的一路上,秦渡一直在哄她。

  許星洲是個天生的哭包,不哭則已,一哭就沒個完,而且越哄哭得越厲害,她連鼻尖都哭得生疼,連前路都模糊了。

  她到了奶奶家小院前面,掏出了鑰匙。門口枯萎枝頭掛著風乾的柿子,許星洲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開了大鐵門。

  “到了?”秦師兄大約是聽到了咕咚一聲鐵門合攏,在電話里低聲問。

  院子在冬天一派荒涼之色,許星洲擦了擦眼睛,哭著嗯了一聲。

  在許星洲小的時候,這荒蕪院落曾是她的城堡。

  十幾年前,這裡樓頂爬著青翠絲瓜藤,向日葵生長,深紫肥嫩的茄子垂在地上,枯黃竹竿上綁著毛茸茸的小黃瓜,小許星洲渾身是泥地、多動症一般往缸里鑽。

  ……接著,那個小泥猴子會被奶奶用雞毛撣子虎虎生風地趕出來。

  十幾年後,長大的許星洲回到了她的城堡,秦渡說:“今晚不掛電話,就這麼睡。”

  許星洲帶著哭腔,哆嗦著嗯了一聲。

  她推開屋門,裡面黑漆漆的,到處都是灰,連牆角蛛網都髒兮兮的。

  屋裡甚至比外面還冷,許星洲開了燈,白熾燈嗡嗡跳了跳,不情不願地亮起。

  秦渡說:“小師妹,等你回來,師兄帶你去買東西,今晚不准再哭了……”

  現在就學會帶人買東西了,許星洲破涕為笑,擰開電熱扇,在沙發上蜷成一團。

  過了會兒,又把凍得通紅的手指伸過去取暖。

  “師兄就是考試沒跟你一起回去,”秦師兄沙啞道:“……反正沒有下次了。”

  許星洲一揉眼眶,連上了耳機。

  “師兄,”許星洲拽著小麥克風,還帶著點兒鼻音開口:“你等一下哦,我發幾個微信,有幾個問題我覺得必須要問了。”

  秦渡:“啊?”

  許星洲誠實地道:“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問題,主要是關於見家長要注意什麼內容吧,我怕我見叔叔阿姨的時候緊張到吐出來……”

  “……”

  秦渡嘆了口氣:“說了師兄家裡沒那麼可怕……也行,儘量找個靠譜點的人。有點建議也好。”

  於是許星洲笑了起來,又啵嘰一聲笑出了鼻涕泡。

  許星洲:“……”

  這他媽也太丟臉了吧,怎麼才能每次哭完都能笑出鼻涕泡泡?得虧沒有師兄在旁邊。這要是他在旁邊,怕不是要被嘲笑死……

  許星洲立刻裝作無事發生,抽了兩張紙,把鼻涕泡擦了。

  “靠譜的,肯定靠譜。”許星洲一邊擦鼻涕一邊對電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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