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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年春天,韋昭死了,一切如他所料。

  承安侯死了小兒子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三皇弟也覺得韋昭死得蹊蹺,懷疑是他動的手,兩人聯手查了大半個月,最後不了了之。

  這些事楚令衍或許知道,或許是不知道,不過他一直沒有發作就是了。

  他與楚令衍間的情分早在當年他得知自己不是他的血脈的時候就已經消磨得乾乾淨淨,他是這宮城晴空上的一輪白日,他是他照拂不到的陰暗角落。

  他們本該如此,直到其中一個人死去,這段因果便算了結。

  可天意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他十九歲那一年秋獵,楚令衍遭人行刺,與他一同被困在九華山上,楚令衍陰差陽錯誤服了鴛鴦果,楚桑被他壓在身下,他明明有機會逃離,最終卻將雙手環在楚令衍的脖子上。

  風雨如晦,山洞中卻是火光明亮,溫暖得好像是在母親的胞宮中,等到第二天楚桑醒來時,楚令衍已經醒了,他冷著臉坐在一側,仿佛是被楚桑占了便宜似的。

  楚桑隨意找了件外衣披在身上,來到楚令衍的面前,蹲下身,昨夜楚令衍留在他體內的東西順著他的大腿流了下來,他卻是毫無察覺的模樣,楚令衍的呼吸一窒,有些僵硬地移開視線。

  楚桑舔了舔自己有些乾澀的嘴唇,起身坐在楚令衍的身上。

  上一回還能推脫意識不清楚,這一回他們二人從頭到尾都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結束後,楚令衍頗有些惱羞成怒,握著楚桑細白的手腕,好像稍稍一用力就會折斷,他咬著牙道:「自甘下賤!」

  楚桑笑得涼薄,眉梢上挑,艷色無雙,戲謔道:「可兒臣見父皇剛才卻是喜歡得緊啊。」

  楚令衍被噎了一下,淡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著他沒有說話。

  楚桑用另一隻手沿著楚令衍的胸膛緩緩下滑,聽著他粗重的呼吸聲,微微一笑,「父皇,你又……了。」

  楚令衍的聲音沙啞,一把鉗制住他那隻作亂的手:「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便不知廉恥吧,楚桑想著,若是知道廉恥他昨天晚上也不會與楚令衍做出那樣的事來。

  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必須換取更多的利益。

  他與楚令衍這樣在九華山上困了三個多月,他夜夜纏著楚令衍與他纏綿,楚令衍起初還一臉冰冷十分抗拒,到後來便也沉淪其中。

  秋雨連綿下了幾日,九華山上的天氣越來越冷,十月十九的晚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楚桑受了涼。

  自他那年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後,便很少生病,這一病來得十分猛烈,燒得他整個人都糊塗了,說了許多胡話。

  楚令衍將他抱在懷裡,密密麻麻的輕吻落在他的額頭上,那天晚上,糾纏了他十數年的噩夢終於歇止。

  後來的很多年裡他都在想,或許就是在那個晚上,他對楚令衍有了一點不一樣的心思。

  他病好之後,他們便不在做那些事情,兩人間的關係反倒是比從前更親近了一些。

  九華山上的那些日子算是楚桑那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值得懷念的時光,讓他知道,楚令衍原來也有那樣溫柔的時候。

  他不知道楚令衍待自己究竟是存著怎樣的心意,但總歸他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愛意與疼惜。

  他不要太多,給他一點就夠了。

  離開九華山的那一日,楚令衍問他,日後他是要繼續做他的大皇子,還是拋棄過往的一切,在他身邊做一個男侍。

  他選了前者。

  從九華山回來後,他仍舊是唐國宮城裡那個寂寂無名的大皇子,不過楚令衍倒是待他比從前好了一些,有時候也會問一問他近況。

  他從不貪心,這樣就夠了。

  他下意識地與朝中的聯繫疏遠了些,他本就不是皇室的血脈,也從沒有繼位的可能,這是他與楚令衍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翌年春天,楚令衍帶領著眾皇子去普國寺進香,但宮裡的人都說他是去為三皇子還願的。

  說起來他那三皇弟這幾年的身體確實比以往好了許多,不過這與他也沒什麼關係。

  普國寺通明殿中,楚令衍帶著眾人離開後,楚桑走到蒲團前緩緩跪下,漆金的佛像高高在上,眉眼低垂俯視芸芸眾生,裊裊佛香從他的眼前繪成祥雲一般緩慢浮游,半晌後他閉上眼睛。

  「願社稷昌盛,父皇安康,願我與父皇……朝朝暮暮。」

  他說完這話,沒來由地抿著唇笑了起來,明明知道通明殿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卻還是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睜開眼,對著佛像叩首。

  他從佛殿中出來後,身邊的小太監告訴他說皇上剛剛來過這裡,他怔了一下,低頭看著腰間的玉佩,想著不知道楚令衍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在佛前的那些話,臉頰微微泛紅。

  從普國寺回來不久,楚桑聽說,楚令衍將自己身邊服侍的宮人給換去大半。

  他向來敏感,後又發現這件事是楚令衍故意做給他看的,他是在敲打他。

  楚桑稍一思索便知道那日他在通明殿外確實是聽到了他的那番話。

  楚令衍不相信,以為他的那些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在楚令衍的面前,甚少說這樣的真心話,唯一的這一次,竟是換來這樣的結果。

  像是在寒冬臘月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他知道楚令衍向來不喜歡自己這樣城府深沉的,也知道他在他心裡永遠也比不上他的那位三皇弟,只是他以為從九華山回來後,他與他之間總該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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