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好了好了,走吧。”

  墨從安就是不聽,整個人彆扭極了。

  “你生我的氣?”元梓筠扯了他一下,已經沒有剛才的“和顏悅色”了。

  墨從安原本冷著臉,不得不在她的威懾下屈服,笑得近乎諂媚,“我哪敢啊。”

  說著就要抱元梓筠,元梓筠才不給他抱,直接接過思君上了馬車。

  墨從安同遠處的清虛相視一笑,便轉身也鑽進了馬車,消失在那沉重的簾幕後。

  聽月姍姍來遲,他正好瞧見了清虛,“老頭也來送行啊。”

  清虛吹了吹白鬍子,“沒大沒小。”

  聽月哪裡不知道清虛也不一個正經的老頭,哪能輕易被他訓斥到。

  “一面鏡子摔碎了就算是拼也拼不成原來的樣子了吧?”聽月突然沒頭沒尾地問。

  清虛不假思索地回答,“拼是拼不成原來的樣子了,那也比碎著好啊。若是拼起來,倒成了一面新的鏡子。既然摔過一次,也就不敢再摔了。”

  “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聽月輕笑一聲,轉身邁著步子走遠。

  “風什麼風,月什麼月,年輕人還是太浮躁。”清虛看著聽月的背影不屑道。

  *

  馬車駛離繁華的都城。

  元梓筠掀起一角,窗外美不勝收的景色涌了進來。思君正坐在墨從安腿上,因此元梓筠愜意地看著外面的青山綠水。

  “思君說想要個弟弟。”墨從安突然說。

  元梓筠的注意力被他這番話吸引過來,便扭頭看著思君,“為什麼呀?”

  小思君想了半天,然後才說,“弟、弟、可愛。”

  元梓筠猜想他說的是皇后生的孩子,“那是妹妹呢。”

  “妹妹也行啊。”墨從安突然說。

  他的頭差點碰到元梓筠,墨發被細碎的風吹起一縷,元梓筠剛抬起頭就撞進他那雙仿佛無數星辰都會墜落其中的眸子裡。早就因為在一起久了平息的心臟在這一刻又久違地劇烈地跳動起來。

  末了,她說,“想得美。”

  墨從安從喉嚨里溢出一聲笑,“想的是你。”

  她看著窗外不說話,唇角卻不可抑止地翹了起來。

  元梓筠想起臨行前的那個晚上,她鑽進他的懷裡,鼓足了好大的勇氣問他,“為什麼不恨我?”

  “為什麼要恨你?”墨從安不明所以,“愛你都來不及。”

  “我都知道了。”

  墨從安當即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語,原本蓋在她柔軟的頭髮上的手像是生生地卡住了一樣,“知道什麼?”

  “什麼都知道。”元梓筠抬眼去看他,“有個問題憋在我心裡太久了。”

  墨從安愣了半天,渾身的血都涼了,半晌才問,“什麼問題?”

  “你說過,我是你的命,是你唯一的光,可我有時在想,若不是年少時我救了你,成了你灰白記憶里的唯一彩色,我還會是你的命、你的光嗎?更為可笑的是,墨從安的悲劇從來都是因為元梓筠。”

  墨從安摟住她的手緊了緊,“墨從安的悲劇從來都不是因為元梓筠。”

  “那也和我逃不了干係。”元梓筠的聲音悶悶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同你說這件事嗎?就是怕你胡思亂想,怕我們之間又——”

  墨從安的話還沒說完元梓筠就打斷了他,“你不說我們之間才是多了隔閡。”

  可他究竟是失了那份勇氣。

  墨從安將額頭靠上她的,“夫人說的是。”

  元梓筠張口欲言又止,墨從安問,“還想說什麼?”

  “忘了。”元梓筠咬著下唇,她明明有一堆糾結的問題想問,最後都在他一句話中消散了。

  她以為自己的人生軌跡早就在出生之時就註定好了,在沒有遇見他之前,她不知道,原來會有一個人能讓她牽腸掛肚,能讓她輾轉難眠,能有一個人眼中只有她,能夠遇見他,什麼滋味嘗遍也無所謂了。

  墨從安輕觸了一下她的唇,又伸出手擦了一下她的唇珠,“你是我的光和彩色,但不是因為我的不幸,而是因為你的燦爛。那些不幸都不是你造成的,所以你不必介懷,而你,或許是上天派來補償我的也說不定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如果愛情是陪伴就可以,如果愛情是付出就可以,那麼就不是愛情了。

  所以我愛你,不是因為任何,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是你就夠了。

  ☆、番外·碧棠

  我睜開眼, 湛藍的天空平鋪在我面前。

  一隻蒼蠅, 清晰可見地扇動著翅膀從我眼前飛過,於是一股惡臭也跟隨著來了,肆無忌憚地往我鼻孔裡面鑽。

  這是哪兒?

  我雙唇顫了顫,發出的卻是破碎的音節, 想動卻動不了,我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身上近乎麻木的痛感,費力地側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置身於亂葬崗,一具具或鮮活或腐爛的死屍鋪滿了整個草坪,本來綠色的草也沾染上血腥。

  記憶碰撞著我的神經,我恍惚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天,滿目的屍體, 還是鮮活的、帶有溫度的, 我張大嘴巴,恐懼徹底將我吞噬,尖叫藏匿在我的喉嚨里。

  接著便是跌跌撞撞地逃走, 大雨洗刷著我身上的鮮血,卻怎麼也洗不掉我眼睛裡的一片猩紅,最後是倒在了泥濘的小路上, 不知過了多久, 我見面前似有人影, 便下意識地抱住那人,不停地重複道,“我要活下去。”

  我想, 如果從前便知道有今天,我絕對不會想要活下去。

  從前的記憶時間過得越久反倒愈加清晰起來,可是現在我卻恍惚不太記得為什麼會在這兒,好一會兒記憶才回籠。

  原來是元梓文啊。

  廢了我的武功,對我那濃烈的殺意,這便是他的愛麼?

  慘澹的悲傷愈演愈烈,我扯著淒涼的笑容,卻流了一臉的淚。

  這麼長時間,我就好像跟他打了一個賭,而最後我輸了,輸得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無論我是用什麼做賭注,他也只會無情地看我一眼。我早該知道的。從一開始,我們之間隔著的,就不止是身份地位,還有那無盡的血海深仇。若是他肯給我些勇氣,或許我還能跨過去,可是他,從來那麼理智。

  我是在景蘊宮邂逅了這一浩劫,那時我尚是那個殺人如麻的女殺手,是長公主元梓筠最器重的暗衛。

  他坐在高高的宮牆上,長袖是淺淡的紫,墨發披散,端的是寫意風流,斜斜地朝我看來,我差點忘了他君王的角色,只呆愣地忘記了呼吸,心差點從胸膛里跳出來。

  元梓文的唇輕輕一勾,笑在我面前一晃而過,便只見他的身影從朱牆上掉落,我幾乎下意識地往前越去,卻晚了一步。

  風灌滿了他的衣袍,他在錯亂的氣流中迅速下沉,然後預料的場景卻沒有發生,元梓文穩穩地落在地上,見我呆愣地看著他,還玩味地笑了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