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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思慮之後,錢閭倒是遲疑道:“然,夏錦端雖為女子,卻也謹慎,屯兵天水城不假,卻城外更有十萬兵卒。若是水淹,城外兵卒可居高山避險,怕是傷亡不大。如此,也是紕漏!”

  “引她攻來便是。”王玉溪勾了勾唇,回身朝周如水一笑,淡淡道:“放出風去,道是吾在丘縣便可。”

  他這話音一落,周如水哪有甚麼不明白的。只覺鼻間便是一酸,低下頭去,大滴大滴的淚水就自眼眶中掉落下來。

  她與他朝夕相處,二人又都是多智之人,許多想法十分相近,許多話更無需多言便可一點就通。

  見她落淚,錢閭都未回過神來。就見王玉溪已走上前去,將周如水摟入懷中,朝他一笑,無奈道:“夫人有孕在身,頗為多思,還望閭公避嫌。”

  正經事道完,便就逐客了。

  錢閭本就因他的法子心中震動,這時刻也未覺著如何,再見女君滿臉是淚,只當她心繫百姓,更是感慨。又想時不我待,再不會有更好的法子了,忙是匆匆退下,爭搶戰機而去,連自個方才守在門前的初衷都忘了。

  倒是周如水,見外人離去直是撲進王玉溪的胸膛,她一抬頭,淚眼朦朧,真是死死盯住王玉溪,有些咬牙問他:“王三郎!你可是瘋了?”

  錢閭有些事未聽明白,她卻聽了個通透,如今周國節節敗退,夏魏聯軍卻是精神奕奕,或許在夏錦端眼中,丘縣不過便是個垂垂老矣的末路人,一擊便倒,犯不著全軍而出,遂她留了十萬兵卒退居天水城外,成了可進可退之勢。

  卻然若王玉溪出現在了丘縣呢?那便不可同日而語了。先前王玉溪一戰成名,天下皆知驚才絕艷如玉溪公子竟還通兵法。如此,夏錦端定然會慎之又慎,定會收去那漫不經心之態,全力以赴,與王玉溪一爭高下。畢竟,攻下丘縣,周土大半都將勢如破竹,她絕不會前功盡棄。

  那最好的法子是甚?便是傾盡全力,速戰速決。而能逼得夏魏聯軍如此的,唯有王玉溪了。

  念至此,周如水眼中灼熱,淚水不停,不管不顧地在他胸前錘了一拳,哭道:“你竟要用自個去牽制夏錦端麼?”

  她如此激動,王玉溪卻很平靜,他慢慢抬起手來扣住周如水白皙的臉頰,有些涼的指腹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深邃的目光望著她,溫柔道:“阿念莫擔憂,她非是我的對手。更國亡家安在,唯有如此,咱們才能永絕後患。阿念,為了你,為了咱們的孩兒,亦當拼此一搏不是?”

  “然大水無情,若是奔逃不及,你也……“言至此處,周如水直是說不出話來。她甚至不敢說她要與他同在,因為腹中的孩兒,她也不敢輕估自個的性命。

  王玉溪將頭緩緩靠在周如水的肩膀之上,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道:“阿念,這是你忍痛重來的初衷,亦是你我無拒之責。如今,你莫能涉險,我是你的夫君,便當由我承擔。“說著,他寬大的手掌慢慢撫上她並未顯懷的小腹,有些哽咽地說道:“我對你們如此無情,只因家國已到存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挽救於萬一。”

  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他們或許能逃,他名滿天下,諸國都是他的去處。但他的家族,他的妻兒都在此處,他不會逃,他只能贏。

  第232章 大 結 局(完結)

  所有的一切, 都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丘縣的丈夫亦不是懦夫,如今都被夏魏聯軍逼至如此地步, 眼看就要兵臨城下,在劫難逃, 他們均都抱起了必死的決心。錢閭不過高呼一聲, “願死者, 隨我來!”四下丈夫皆是上前, 不過都將家中婦孺託付給錢閭,便呼嘯而去,挖堤的挖堤,引流的引流, 城防的城防,井然有序, 倒是少有幾個懼死退縮的。

  逃生是本能,忠貞是選擇。他們不論貴賤,都選擇了腳下這塊土地, 絕不退步,絕不妥協, 他們用血肉撐起了一座座高牆,抱著必死的決心,只為身後的同胞, 身後的親人。

  不過兩日,丘縣之中,婦孺一批批被送去安全之所, 安置處外,城中最多見的便是一些不願與親人分別的老嫗。她們自知年事已高,本未有幾年活頭,不如就留下為城中的漢子洗手做羹湯,便是死,也當死在一處,做個個飽腹鬼。

  眼見引流將成,王玉溪在丘縣的消息也終於傳去了敵營。

  彼時,夏錦端直截愣住,她愕然地立在營帳之中,當著營中將士的面,直截將几案上的茶盞摔了個粉碎,茶盞四分五裂,就碎在她的腳邊,污了她明黃的裙裾。她睜大著眼,惡狠狠地看向跪在她腳邊的探子,咬牙問道:“王三也來了!消息可確切屬實?”

  聞言,那探子絲毫不敢抬首,直是趴跪在地,以頭抵地,一雙眼對著她那鑲著明珠的華麗鞋面繼續說道:“回女君,王三郎真去了丘縣了,他去之後,那鍾縣尹才終於未再死守城防。咱們探了幾回,才知他竟是聚齊了縣中的牛驢。也不知找來些畜生,能做成甚麼計謀。”

  “牛驢?”夏錦端聞之冷哼,一雙媚眼都冷冷地眯在一處,全是焦躁道:“他的心思邪得很!誰知又會是甚麼陰謀詭計!”說著,更有些難以言喻的氣急敗壞,直是一腳踹向一旁也皺起眉頭的魏超,全不顧他乃是新任魏君,真是不給他絲毫顏面,直截就橫眉對他,十足譏屑地道:“如今連王玉溪都來了,丘縣便未有這麼輕易能攻下了!你當快想些主意,莫不及,先機一失,你這王位都坐不穩了!”

  魏超被她這般下臉,看著坐下將士,到底也是有些羞惱。但想如今他同夏錦端全在同一條船上,這時也未有甚好發作的,不過叫她個臭娘們逞一時威風,便就忍著氣道:“王三郎又如何?周國自顧不暇,援軍未至,便是尋了些牛羊來也起不了大用。若是做前鋒,咱們抓來下鍋便是了,未有甚麼大不了的!”

  見他如此輕敵,夏錦端更是沒了好氣,心下不耐,沉著眉道:“庸夫!你忘了前歲他如何大勝麼?如此輕敵!可知後果難料?此機不可失也!半點也輕忽不得!”

  她怒火燒心,魏超哪裡不知她此言有理,卻實在氣怒她不給顏面,就故做出一副無所謂之模樣,忽就朝左右道:“速去尋些童子尿來!”

  聞言,夏錦端何止皺眉,直是問他:“你這是何意?”

  便見魏超朝她一笑,這次第,果然也沒了好顏色,慢慢嘲道:“吾曾瞧過宮中醫案,道是童子尿降火甚速。凡陰虛火動,熱蒸如燎,服藥無益者,非小便不能除。如今女君心火灼燒,不若先褪了火氣,再談戰事。”

  這話說來,夏錦端也是色變,只想自連勝後,魏超愈來愈不好對付,直是強忍住怒意,轉而一笑,朝他一福身道:“是了,倒是本宮急了。”

  戰事一變再變,當知夏魏聯軍將城外十萬駐守兵卒紛紛調入城中之時,丘縣也早已準備妥當。

  這短短的幾日之中,王玉溪與周如水都十分的平靜,二人默契地分工,默契地面對,唯有在夜裡,周如水會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她會緊緊抱住王玉溪,把手遞進他的掌心,緊緊相握,相擁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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