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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班克斯夫人聲音低柔、哀傷,“你們的行李收得那麼整齊。”

  蘭斯把她瘦弱的身軀抱進懷裡:“我們還會回來的。”

  “只是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還等不等得到那天。”她用手絹按住眼睛,已經哽咽出聲,“我在世上最後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幸福。你和別的孩子都不一樣,蘭西,那麼多年不在我們身邊。”

  葉群看得也要心碎,父母的早逝讓他此生最渴望的就是家人和親情,他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面,晚上他略帶惆悵地問蘭斯:“我們要怎樣做才能讓阿芙尼好受些?也許可以多留幾天?拜託約瑟夫太太把三明治託運過來?”

  “大概是看到我們結婚吧。”蘭斯抬起迷茫的雙眼。

  “那我們就結婚。”葉群的聲音肯定、沉著。

  蘭斯驚喜地抬起頭:“你說真的嗎?”

  “當然,還是你不願意?”葉群開玩笑說。

  然後他就看見蘭斯單膝跪了下來,他的表情鄭重又虔誠,好像手心托著的不是一枚裝在黑色絲絨盒子裡的鑽戒,而是他一顆真誠的、鮮活的心臟:“寶貝,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他的雙眼因明亮的燈光而帶上些許澄澈的淺色,葉群的腦袋一時如機器生了鏽,他難以再去思考其他事,心跳如雷,整個世界仿佛成為一出啞劇,他只能聽見一個聲音:

  “我願意。”

  而當他醒悟過來,蘭斯和阿芙尼根本就是串通好的,怎麼可能會有人隨身帶著鑽戒?還是他的尺寸,一定是早就改好了。但這時候他們已經站在韋斯坦利莊園寬闊的綠草地上,這裡前些日子才剛舉辦過一次婚禮,現在那些賓客們又去而復返,只是婚禮的主角換成了他們。

  因為他們是兩個男人,為了避免尷尬,沒有繁冗的儀式。他們一起從長毯盡頭走到站在玫瑰花架下的神父面前,聽他宣讀那浪漫而神聖的誓言。

  “我願意。”蘭斯的回答堅定、清晰,溫暖的琥珀色眼睛裡倒映著他的面孔,也只有他。

  他的心臟突然停頓了一下。

  在被誤診為癌症以後,他學會不去考慮明天的事。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蘭斯一起站在這裡。未來在他的眼中向來是虛幻的,不會讓他聯想到清晨的咖啡或是一個香甜的蘋果,但在遇到蘭斯後,就像有了一把鑰匙,他的眼前開始變得清晰。他想過很多年很多年以後他們白髮蒼蒼,互相攙扶著去給花花草草澆水。而在這一刻,所有想像都變成了一個永恆的承諾。

  他同樣堅定又清晰地說出那個承諾:“是的,我願意。”

  “上帝保佑這枚戒指,保佑贈予戒指的人和接受戒指的人將對彼此忠誠,永遠相愛,直到生命結束。”

  他們在祝福聲中交換了戒指。那枚閃亮的鑽戒滑入指根的一刻,在神父見證下說出的誓言就永遠締結在了他們之間。

  “永恆的上帝、創造者和萬物的守衛者,他賜予我們高貴的精神,他享有永恆的生命,將庇佑這對新人。他們將履行自己的誓言,這枚戒指將作為見證,永居於和平與安樂之中,跟隨上帝的旨意,阿門。”

  神父將他們的手放在一起:“願上帝使之結合的兩個人,永遠不會被人分開。”

  “我現在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宣布他們正式結為夫婦,阿門。”

  “聖父聖子聖靈將保佑你們,賜你們以恩惠和心靈的平和,你們將因此度過一生,並迎接永生的到來。”

  然後神父宣布他們可以親吻彼此,一個纏綿的吻,伴隨著莊嚴的音樂和朗誦,漫長又靜謐的時刻,又並不長。他們在眾人鬨笑之前分開,然後又攜著手一同走下來迎接祝福。阿芙尼的眼中涌動著淚光,她張開雙臂擁抱他們兩個。

  婚禮後他首次以蘭斯·亨特丈夫的頭銜被帶到墓地,這裡長眠著蘭斯的父親與母親。老亨特病逝之後,蘭斯遵循著他的遺願,帶著他的骨灰漂洋過海來到英國,美國人麥卡弗·亨特曾在這裡遇見愛人,和她結婚、生活,所以他選擇葬在這片既非他的出生地也非他的故鄉的土地。

  墓碑上凝聚著清晨的露珠,被擦拭得很乾淨,英格蘭總是灰濛濛的天空飛過幾隻和平鴿。葉群低聲開口:“我也該帶你去見見我的父母。”

  蘭斯笑著說:“我們沒有在中國舉行婚禮,那至少得有一個合法的身份。”

  在莊園過完聖誕節後,他們啟程回美國,在拉斯維加斯註冊了結婚手續。在那個簡短的儀式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和神父,蘭斯低著頭念出他的表白,也是誓言:

  “愛你,就像吃蘸鹽的麵包

  像在夜裡狂熱地疾走

  再將嘴唇湊近水龍頭,

  像打開沒有標籤的沉重包裹

  焦急、愉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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