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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或許他的確如你所說,一個人躺在沒開燈的房間裡傷心欲絕……不,等等,”John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他不應該知道Brenda Potter已經死了!中午的新聞中並未提及受害者姓名,你方才也只描繪了屍體的死狀……”

  “可現實是他知道,甚至知道這案子的兇手正是Brenda Potter,”射rlock饒有興味地挑了下眉,“他知道,卻忘了裝作不知道,忘了裝出常人應有的好奇心,打聽一下是誰死了,那個已落網的兇手又是誰――正如我早先所言,John,避嫌本身往往已是最大的嫌疑。”

  “可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午間新聞沒有提及死者姓名,但記者去了案發現場的酒店取景,”射rlock從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機,不耐煩地盯著屏幕,“因此我有理由相信,他在新聞中看到了熟悉的酒店,結合死者的性別、年齡,與男性死者為外地遊客這一點,便已猜到了兩具屍體的身份――John,那位博士不僅認識Brenda Potter,也認識另一名死者。他知道他來了,知道他住在哪兒,更清楚她為什麼要殺了他。”

  “什麼?”

  “原因我尚無十足的證據你說明,”射rlock幼稚地把手機舉起來搖了搖,好像搖兩下就能搖出條新簡訊似的,“我在等我們的老朋友幫我一點小忙,反正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十幾分鐘後諮詢偵探的手機終於響了一聲,從提示音判斷不是條新簡訊,而是封新郵件。

  “啊哈!”射rlock飛速地瀏覽了一遍郵件,興奮地轉向自己的室友,“John,現在我可以重頭說起了:在咖啡館裡我查到了Leon Sterndale的住址,首先關心的也是他的收入來源――於是在計程車上,我搜了一些有關的報導,某篇09年的報導中,有個小細節引起了我的興趣,”射rlock轉述了一下報導的原文,“在這個充斥著物慾與享樂的社會中,總有些人仍堅守著理想與使命。九年前Sterndale博士自姑父手中繼承了不菲的遺產,但作為一名年輕的病理學家,他隨後將自己貢獻給了全人類的醫學事業――John,通篇毫無價值的溢美之詞中,只有一點值得我們注意:為什麼是由他來繼承姑父的遺產?他的姑父沒有親生子女嗎?有鑑於此,我給Lestrade發了個簡訊,讓他幫我查查Leon Sterndale的檔案,並在其中發現了一條出庭記錄。”

  “遺產糾紛?”

  “比那更嚴重――他曾被指控謀殺自己的堂兄,也就是那筆遺產的第一繼承人。”

  “什麼?”

  “他的姑父1999年死於癌症,次年獨子即死於入室搶劫――窗鎖被撬開,現場有打鬥痕跡,值錢物品被席捲一空,沒有找到兇器刀具,入室搶劫是個合理的推測――但如果我是警察,我也該懷疑一下這場‘入室搶劫’的受益人,那時方在學術界展露頭角的Leon Sterndale。”

  “結果呢?”

  “指控不成立,當然――事實上最終執意提起公訴的是Sterndale家的一名遠親,其意圖瓜分遺產的目的表露無疑――陪審團顯然考慮到了這個因素,加上Leon Sterndale與姑父一家關係向來和睦,自身為人正派,教育背景優秀,案發時有體面的工作,無經濟困難,以及最重要的,有不在場證明,如果陪審團判他有罪才是個意外。”

  “所以……射rlock,我還是沒搞明白你想說什麼。”

  “John,難道你就不會想想,假如Leon Sterndale一開始就能拿出確鑿的不在場證明,警方為什麼要支持原告提起公訴?”射rlock把手機遞給室友,“十一年前的案子了,有些紙面文件沒有電子文檔,Lestrade找齊資料也花了點時間,但總算把前因後果解釋得挺明白。”

  John接過手機,用了幾分鐘讀完郵件,突然意識到那樁特魯羅酒店中發生的恐怖兇殺案恐怕比自己想得還要複雜:

  十一年前,Leon Sterndale最初接受警方調查時只能拿出一個模稜兩可的不在場證明――他說案發當晚他在倫敦另一頭的某家咖啡店中修改一篇學術報告,離開的時間根本趕不及穿過大半個倫敦殺人。警方詢問了咖啡店的女招待,其中一位表示對Leon Sterndale有點印象,但由於咖啡店在大學附近,又正值學期末,當夜店裡擠了一堆趕論文的學生,因此她不確定那天晚上他到底是幾點走的。

  不過關鍵在於,Sterndale說他當日離開時曾不小心撞到一位買外賣咖啡的女士,弄髒了她的外套,為表歉意,他給她留了名片,請她把乾洗帳單寄給他。

  Sterndale並沒有那位女士的聯絡方式,她也從沒給他寄過什麼帳單,所以為了找到對方出庭作證,Sterndale用盡了一切辦法,包括讓朋友輪流守在咖啡店裡,登報紙GG,在附近發傳單,警方也配合地提供了模擬畫像給周邊社區的物業管理人員。

  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位女士看到了報紙GG,並且幸運的是她還留著他的名片――這位不在場證人或許並不十分完美,但綜合射rlock方才指出的其他因素,已足夠說服陪審團裁定Leon Sterndale無罪。

  ――此位關鍵的不在場證人,正是那年剛二十八歲,尚供職於一家知名化妝品公司的Brenda Potter。

  “天啊,射rlock,你不是在暗示……她當年為他做了偽證?”

  “不,我只是在說,當年她的證詞成立需要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那時素不相識,否則將很難被陪審團採信,”射rlock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所以他們那時是真的素不相識?又或者只是假裝成陌生人,共同演了一場好戲?”

  “呃……你怎麼看?”

  “當年根據警方的調查,他們兩人確無私交――但是John,注意一下Leon Sterndale博士的婚史:那時他已結婚三年,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假如這段婚外情因此被嚴格保密的話,不是沒可能瞞過警方的眼。”

  “所以……”

  “John,Brenda Potter在出庭作證三個月後辭掉了倫敦的工作,回到家鄉,呆在一個‘伊甸園’里,一呆就是十年;Leon Sterndale在轉年也辭掉了教職,於普利茅斯購置了房產,除了作為醫護志願者在世界各國飛來飛去,就是隱居在離她不近不遠的地方,”射rlock不待室友說完便打斷他,若有所思地陳述了一些事實,“根據資料我們可以得知,Leon Sterndale的夫人罹患的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自理有礙,但並非真有性命之虞,因此我認為他們遲遲未將關係公開的原因並非是在等那位夫人撒手人寰,而只是由於他們不能將關係公開。”

  “所以那份證詞真的是份偽證?”John抓住射rlock換氣的機會趕緊把話問完。

  “但這不能完全說通――謀殺案的追訴時效早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就已廢止,這麼等下去可不是辦法,”諮詢偵探搖了下頭,“事實上他們有許多更好的選擇,例如宣稱正是那場案件讓他們相識相戀,案子並不一定會重新開庭審理,或者索性一起移民海外,遠走高飛。但是他們沒有,這就說明……”

  “說明什麼?”

  “說明我們還需要問另一個問題――Brenda Potter,她究竟知不知道十一年前那場謀殺案的真相?”

  “什麼?”

  “我是指,她是知道他殺了人,甘心做偽證幫他脫罪,還是連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殺沒殺人,只是出於對戀人的信任幫他演了一場戲?”射rlock對著室友假笑了一下,第一萬次地用那種不屑的口吻評價道,“哦,愛情。”

  ※ 出自第二季第一集的台詞:

  “I'll be next door if you need me.”

  “Why would I need you?”

  “No reason at all.”

  ※ 劇中並沒透露他們一起玩Cluedo時誰輸誰贏,可能雖然射rlock跟一個遊戲吵架但他還是贏了= =

  五 Wrath/憤怒(中)

  當夜他們宿在特魯羅,就住在昨晚剛發生謀殺案的那間酒店。

  John原本以為是同居人想趁半夜溜回案發現場,偷偷搜集什麼被警方遺漏了的重要證據,但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John,停下你那些可笑的猜測,”射rlock邊主動辦理入住手續,邊用餘光掃了室友一眼,毫不費力地看穿了他的想法,“反正今天上午你已經把行李存在這兒了,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再去找另一家酒店。”

  John獨自吃了晚餐,看了會兒電視,最後沖了個熱水澡,裹著酒店的浴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沒能睡著。

  隔壁房間悄無聲息,但John知道射rlock肯定還沒睡,或許整夜都不會睡――他主動辦理了入住手續,要了兩個房間,而後閉門不出,這就說明他現在需要獨立空間進行思考――問題在於John猜不出到底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射rlock關起門來左思右想。

  此案的另一位死者,Mortimer Tregennis是一位自由記者與撰稿人,這職業本身已可為Brenda Potter的殺人動機提供一個合理的推測――或許Tregennis在計劃著搞點爆炸性新聞,挖掘一下“社會道德標杆人士”的陰暗面,而Leon Sterndale正好在他的名單上。最終真被他挖到了什麼有力證據,以至於Brenda Potter為了包庇情人與之同歸於盡。

  John不認為這個推測會被自己的同居人嗤之以鼻――或許那些閱讀John博客的讀者總覺得這位諮詢偵探破獲案件的思路叵測難料、天馬行空,但作為離射rlock最近的那個人,John深知事實恰恰相反:

  射rlock的思路始終嚴謹而富有邏輯,通過觀察羅列出各種可能,然後從最可能的那一種著手,一旦走不通便飛速換去下一種,依序排除,逐漸接近真相。

  只不過射rlock的大腦實在是運轉得太快了,除了Mycroft,恐怕再沒人能跟上他的思維節奏――那有點像是一道光在複雜的迷宮中呼嘯穿行,旁人看來射rlock仿佛瞬移到了終點,但其實只是沒能捕捉到他調整思路的過程。

  而回到這起案子上,John認為自己對於Brenda Potter的作案動機的推測已經是最可能的那一種,所以他們現在該做的無非是兩件事:找出Mortimer Tregennis掌握的那項證據,以及Leon Sterndale與此人相識的蛛絲馬跡。

  有了這兩樣,他們就能把Leon Sterndale再次送上法庭,讓他因為十一年前那起案子重新受審。當然最終的判決結果如何John沒有把握――Brenda Potter已經死了,案子缺少了一位最關鍵的證人,Sterndale也有可能由於證據不足而逍遙法外。

  十一年前Sterndale因為Brenda Potter的出庭而脫罪,十一年後他又因為Brenda Potter無法出庭而可能脫罪――John發現整件事中最讓他覺得不可理喻的,是為什麼那個女人要放任自己墮落至此:被愛蒙蔽雙眼,愚蠢地毀掉自己的人生。

  這夜John睡得半點不好,第二天被電話鈴吵醒時頭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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