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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來了,那是他娘親。

  以此為契機,前塵往事皆被豆兒記起,唯獨身死那日的情景模糊不清。

  死了便是這般而已,豆兒已不覺可怕。

  唯獨心中有悔,那日離家時不該與娘親鬥氣爭吵。

  感知肉身與那些和尚在一處日漸腐敗,走也走不得,終日無聊,他便時常附於佛像惡作劇,嚇壞路人,坐實這破寺鬧鬼傳聞,給自己找些樂子。

  唯獨娘親出現於此時乖巧萬分,連句話也不敢說一聲。

  聽豆兒說完所見所聞,林楓眉頭並未因與真相進了一步而鬆開。

  思索片刻,他問豆兒:「你沒見到另一人樣貌,是麼?」

  「沒有。」豆兒搖頭,「他們一直在寺外,我只聽見聲音,並未看見人影。」

  一人浮出水面,又牽扯出潛於水底的另一人。

  林楓訝異的是,谷玄之竟真是與魔族之人聯手了。

  心中憎恨,但即便是如今,他也難以消化與谷玄之有關的這些事實。

  那麼多年對此人根深蒂固的印象,令他覺得如今谷玄之根本不是他熟識的那人。

  可事實如此。

  他對此人的隱忍與陰狠嘆為觀止,深覺可怖。

  「那人會是誰?」方漠詢問他,「你可有猜測?」

  豆兒只聽見聲音,連人是圓的是方的都沒瞧見,實在強人所難。

  「聽他對谷玄之的語氣,我推斷那人定是魔族。」林楓推測說,「而那人又能與谷玄之戰成平手,定是個棘手的大魔。」

  方漠對魔沒什麼概念,半知半解地點頭:「可既為魔族,又為何要殺魔尊?」

  能為什麼,因為魔頭殘暴天怒人怨唄。

  林楓腹誹著,將遠在南邊是師重琰又在心底念叨了遍,開口卻是:「可能是……有野心吧。他們魔族的事情,我也不太懂。」

  方漠轉過臉來看他。

  「哦,我們魔族。」林楓更正,「但我一個新魔,不是很懂。」

  豆兒心緒不穩,偶爾會露出兇惡鬼相,方漠坐在床邊以靈力舒緩,為他撫神定心。

  林楓將在魔教時見過說得上名號的魔都拎出來在腦中過了遍,一時間覺得誰都可疑,又誰也不是很像。

  他仔細琢磨豆兒複述的那二人對話,忽的回過味兒來。

  他會倒這血霉的一切起因,還是因為有人想對付師重琰啊!

  雖不知那二人到底商量了何種計劃與陰謀,他又怎會被牽扯進來,但歸根結底,皆是魔族那人想害師重琰引起。

  那魔頭……果真是個災星。

  遠在南邊的師重琰又被叨叨念了番,也不知心底是否有所感。

  「靠門口那家賣炮仗的歇業了,哥哥我還是奔了老遠才買回來的,可累壞了……」

  院外雪言人未至聲先到,手中提溜了一串炮竹,一路雀躍十分歡快。

  他進院撞見林楓,便笑盈盈的邀約:「道長?要不要一起放鞭炮呀?」

  「嗯。」林楓壓根沒聽見他在問什麼,兀自思索著,隨便應了聲。

  「道長?」雪言湊近兩步,仔細去看他,「怎麼了?」

  林楓這才回神,抬眼笑了笑:「哦,無事。回來了?」

  「嗯!」雪言拎著幾個花枝招展的炮竹,炫耀似的,「今兒一定把那個小鬼炸上天!」

  林楓目光轉瞬變得奇異起來。

  炮仗雖然有個「仗」字,但好像不是這麼玩的?

  方漠聞聲自屋內走出,見到雪言便道:「回來正好,去帶豆兒玩一會兒,他剛回憶起過去,心緒不太穩定。」

  「好嘞。」雪言得令便爽快應道,又好奇問,「他回憶起什麼了?」

  林楓組織措辭,道:「死得很……不體面。」

  本尊還在屋裡,林楓怕刺激他,說得含糊。

  雪言點頭,表示明白,便掛著張不諳世事的笑臉竄進了屋。

  方漠目送他進屋,轉頭對林楓道:「豆兒方才又想起一事。」

  「什麼?」林楓即刻問。

  「他說,那第二人出現之時,似乎聽見什麼紙張的聲音,」方漠道,「又或是布匹,他不確定。」

  「因為當時極為安靜,谷玄之走路都是寂靜無聲的,是以那聲音雖不大,卻顯得有些突兀。」

  「紙張……布匹?」林楓念著,眉頭皺起,「這是什麼樣的聲音?」

  「大約就是……」方漠說著,兩手分別抓著林楓寬袖隨意兩端,稍一用力撐了撐,「這種聲音。」

  林楓陷入沉思。

  憑這一點蛛絲馬跡就想找出人來,簡直是要將林楓逼瘋。

  不過,既然實力與谷玄之相當……

  林楓心中暗暗將懷疑圈縮小在幾人之間,手指無意識捻著衣袖。

  布料振動的聲音,或是紙張。

  興許只是對方動作時衣服發出的聲響呢?

  委實難以斷定。

  而如今事情發展,已然超出僅僅害師重琰一人的範疇。

  他們又是否有其他目的?

  谷玄之若只是被那人威脅才合作,又何必搭上自己師叔師弟的命?

  林楓一人想破了頭也無用。

  雪言已經帶著豆兒在院中玩起炮竹來。

  林楓無意識地旁觀他們,反應過來時,見他們說著玩炮竹,卻正在齊心協力地先堆起雪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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